苏澜看着他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明亮的眼睛,看到了里面不容动摇的意志。她明白,陆明锐的分析是冷静且正确的。她紧咬了下嘴唇,最终重重点头,松开了手,用力握紧了手中的HK417:“好!你小心!我们会给你提供最高级别的火力掩护!随时保持通讯畅通!”
“放心!”
陆明锐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低俯着身体,瞬间融入了浓密的灌木丛阴影之中。他沿着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陡峭小径快速而谨慎地向下移动。耳边是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和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避开松动的石块,利用一切可用的地形掩护身形。越往下,悬崖的压迫感越强,空气中咸湿的海风味也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机场特有的、淡淡的航空燃油味。
十分钟后,他接近了小路的尽头。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令人心悸:脚下是宽阔无比、一直延伸至远方黑暗中的机场跑道,像一条死亡的黑色缎带。只有零星几盏嵌入地面的跑道指示灯散发着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跑道对面,是模糊不清的巨大机库、高耸的指挥塔以及成排的营房轮廓,大部分区域沉寂在黑暗中,仿佛已被遗弃。而头顶上方,雷达站所在的悬崖峭壁如同巨大的屏风,遮蔽了部分星空。他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小小的、被山体滑坡形成的碎石堆环绕的凹地,再往前几步,就是毫无遮蔽的斜坡,直通跑道边缘。
“注意,对面那栋三层营房的二楼窗口,有重复性晃动阴影,动作僵硬,疑似丧尸。可能是一片已废弃的隔离区。绝对不要靠近。”陈大发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她此刻如同一个潜伏在树冠中的幽灵,凭借高度的优势监视着更大范围。“你再往下走五米,就会脱离我的有效射界和观察范围。下面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保持警惕。”
“收到。帮我盯紧雷达站方向和侧翼。”陆明锐压低声音回应,同时将AR15的枪口微微压下,食指轻贴扳机护圈,以搜索姿态缓缓滑下最后一段坡道。
他的军靴刚刚踩上相对平坦的碎石地面,一股淡淡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烟味就飘入了鼻腔。不是廉价烟草的刺鼻,而是某种……更醇厚的气息。陆明锐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一个侧滑步隐蔽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AR15步枪瞬间抬起,枪口在可能的烟味来源方向快速扫过。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英国人?”一个低沉的、带着明显非英伦口音的英语男声,从侧前方一堆废弃生锈的油桶后传来,带着一丝试探性的语气。
陆明锐心脏一紧,枪口立刻死死锁定声音来源方向。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油桶的阴影里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出,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借着烟头那一点忽明忽暗的红光,陆明锐看清了对方——身穿沾满油污和尘土的法国陆军荒漠迷彩,背上挎着一挺造型极其紧凑、枪管较短并安装了低倍率瞄准镜的FN EVOLYS轻机枪(这种新型轻机枪重量极轻,便于机动),大腿枪套里插着一把同样安装了微型消音器和红点瞄准镜的FN57手枪。但最让陆明锐瞳孔微缩的是,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那张被帽檐阴影遮挡大半的脸,分明呈现出东大人特有的面部轮廓!
“不是,东大人。”陆明锐用中文回答,但枪口没有丝毫晃动,依旧充满威慑力地指向对方,全身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也切换成了中文,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许,带着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微妙感:“同胞?”他向前伸出了没有拿烟的左手,似乎想表示友好。
陆明锐没有立刻回应这个握手邀请。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迅速扫过对方全身,评估着每一个细节:装备的保养状态、持烟的姿态、站立的姿势、眼神……在确认没有立即的、明显的攻击意图后,他才谨慎地伸出左手,与对方短暂而有力地握了一下。“刚才是你发出的信号?”他单刀直入,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变化。
“是那个被抓住的东大女人给我的。”尼克语气平静,从作战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那枚铂金戒指,随意却精准地抛给陆明锐,“她说,按下宝石下面的东西。”
陆明锐接过戒指,借着更加明亮的月光仔细审视——没错,就是萧语微经常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款式简洁,镶嵌着一颗不大的蓝宝石,看起来毫不起眼。他回忆起之前和苏澜的好奇询问,萧语微当时轻描淡写地解释这仅是装饰,并罕见地提及女儿萧兔兔是她利用尖端生物技术,通过基因库筛选后独自孕育的,未曾有过传统的婚姻或恋爱经历。当时陆明锐还暗自咋舌于这些顶尖科学家非同寻常的人生选择。此刻,这枚小小的戒指,却成了连接生死、传递希望的关键信物。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陆明锐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他沉声问道,目光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末日之下,信任是奢侈品,必须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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