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拐角那家油腻腻的文具店,一夜之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块崭新的招牌——“美人记”,底下三个小字:包子铺。
新店开张,本该是寻常事。可这“美人记”太不寻常。不寻常的,首先是那老板娘。
她叫柳姨?娟姐?没人确切知道她的名字。学生们私下里只叫她“包子西施”。
她总斜倚在蒸腾的白气里,皮肤白得像是刚出笼的面皮,又光又滑,偏偏两片唇瓣涂得极红,像是熟透的樱桃,又像……凝固的血珠。
那红唇,衬着白汽白肤,艳丽得近乎妖异。当有学生靠近时,她便绽开笑容,眼波流转,声音甜得能渗出蜜糖:“同学,新出炉的肉包,尝尝?”
更不寻常的,是那香气。
那是种极其霸道的气味。浓郁、醇厚、带着勾魂摄魄的肉香,混着面皮被蒸汽逼出的甜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难以名状的奇异鲜味。
这气味无视紧闭的教室门窗,无视喧嚣的课间铃声,像长了脚的幽灵,顽固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缠绕在舌尖,盘踞在胃里。
仿佛有无数只小手在五脏六腑里抓挠,挠得人口水泛滥,心慌意乱。
于是,从清晨第一笼包子揭开盖,到傍晚最后一屉售罄,“美人记”窗口前的长龙从未断过。
学生们攥着零花钱,伸长脖子,眼神发直地盯着那口不断喷吐白汽的大蒸笼,吞咽口水的声音汇成一片饥饿的潮汐。
买到包子的,迫不及待一口咬下,滚烫的肉汁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脸上是近乎迷醉的狂喜;没买到的,失魂落魄,一步三回头,鼻翼翕动,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残余的香魂。
我,陈默,也是那长龙里的一员。那包子的味道……确实邪门。
一口咬下去,丰腴滚烫的肉馅在口中爆开,鲜、香、咸,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直冲灵魂的满足感。
每次吃完,胃里是饱了,可心里某个角落却像被那香气烫出一个洞,空落落地渴望着下一个。
直到那个雨夜。
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宿舍楼的窗户,发出单调又令人烦躁的噼啪声。
我因为赶一份该死的选修课论文熬到凌晨一点多,头昏脑涨,口干舌燥地端着杯子去公共盥洗室接水。
走廊里空无一人,惨白的顶灯照亮一小块一小块冰冷的地砖。
我端着水杯往回走,目光无意间掠过窗外。
昏黄的路灯光晕被雨丝切割得支离破碎。
就在那片模糊的光影下,校门紧闭的侧门小道上,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费力地拖拽着一个巨大、沉重的东西。
是柳姨!她穿着一件深色的雨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白得过分的下巴和鲜红的嘴唇在灯下依然触目惊心。
她拖着的,是一个鼓鼓囊囊、几乎有半人高的麻袋。
袋子表面被雨水打湿,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深褐色,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柳姨的力气大得惊人,那麻袋在她手里像个沉重的包袱,被她一步一步,极其吃力却又异常执着地拖向“美人记”紧闭的卷帘门。
她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拉起门,然后,连人带袋,一起消失在那片黑暗的门洞里。
卷帘门随即落下,隔绝了雨夜,也隔绝了那个沉重的秘密。
整个过程无声而迅速,像一幕诡异的哑剧。
我僵在窗边,手里的一次性纸杯被捏得变形,冰凉的塑料杯壁刺激着掌心,杯口溢出的水顺着手指流下,滴在冰冷的瓷砖上。
胃里一阵翻搅,傍晚吃下的那个鲜美无比的肉包,此刻在记忆里发酵出难以言喻的腥腻。
那沉重的麻袋轮廓,柳姨弓腰拖拽的姿态,深夜里突兀的声响……无数碎片在脑中疯狂撞击。
我几乎是逃回了宿舍,一头扎进被子里,却感觉那沉闷的拖拽声和麻袋深褐的影子,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四肢,勒得我喘不过气。
接下来几天,“美人记”的肉包在我嘴里彻底变了味。
那股曾经勾魂摄魄的鲜香,此刻尝起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我看着窗口前依旧狂热的长队,看着柳姨那白面红唇的笑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必须弄清楚!那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盘踞不去。
我找到了在学校保卫科勤工俭学的师兄李强。几包好烟,几句含糊其辞的担忧(我说我怀疑有人半夜翻墙偷运东西进校园),再加上一点“校友情谊”,李强终于松了口,在一个没有晚课的傍晚,偷偷把我带进了监控室。
“喏,就这个探头,对着你们宿舍楼侧面那条小路和校门小门的。”李强指着屏幕上几个分割的画面,叼着烟,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了一段段覆盖着日期标签的录像存档,“自己看吧,快点啊,别待太久。”他交代了几句,便打着哈欠走到外间去了。
监控室里只剩下我一人,只有机器风扇低沉的嗡鸣和屏幕上幽幽的蓝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校园鬼汇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校园鬼汇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