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溃败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已然焦头烂额的雍正心头。岳钟琪重伤,大军溃败百里,这意味着西北防线可能面临崩溃的危险,准噶尔铁骑随时可能长驱直入!国势危殆!
养心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之前后宫争斗、阴谋诡辩带来的怒火,在此刻家国存亡的危机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雍正猛地站起身,因连日劳累和震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封染血的军报,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声咆哮,声音沙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御案上的奏折被他一把扫落在地,笔墨纸砚狼藉一片。苏培盛与殿内太监宫女跪伏在地,噤若寒蝉。
发泄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雍正颓然坐回龙椅,巨大的压力和责任如同山岳般压在他肩上。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稳定西北局势!
“传旨!召军机处所有大臣,八旗都统,即刻入宫议事!”雍正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硬,但疲惫难以掩饰。
“嗻!”
在这一片混乱与紧张中,碎玉轩的宫门,却在一个午后悄然开启了。前来传旨的是苏培盛,他面色依旧恭敬,但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贵妃娘娘,皇上口谕,娘娘禁足期间,静思己过,态度恭谨,今查宫中伪证一事另有蹊跷,皇后之事亦待详查,故解除娘娘禁足,恢复其协理六宫之权,与莞嫔、安嫔共同理事。望娘娘不负圣恩,尽心竭力。”
旨意下得突然,甚至没有过多解释。林潇潇跪接旨意,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更加沉重。雍正在此刻解除她的禁足,并恢复权力,绝非仅仅因为怀疑消除。更大的可能是,西北骤变的局势,让他需要稳定后宫,需要她以及她背后林如海等清流官员的支持,来平衡因战败可能引发的朝局动荡。同时,皇后的死和年家死士事件,虽然暂时平息,但疑点重重,雍正或许也希望借助她的手,来继续清查后宫,找出那可能存在的、更深层的黑手。
“臣妾领旨,谢皇上恩典。”林潇潇平静回应。
宫门重新打开,阳光刺眼。林潇潇走出碎玉轩,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但感觉到的不是轻松,而是更庞大的、无形的压力。她仿佛从一个小囚笼,踏入了一个更大、更危险的棋局。
她第一时间去见了甄嬛和安陵容。三人密谈许久,交换了各自掌握的信息。甄嬛告知她粘杆处清剿辛者库死士的经过以及活口全部灭口的结果;安陵容则汇报了内务府账册核查的进展,发现了几处与黄规全相关的、资金流向不明的漏洞,但线索随着黄规全之死也中断了。
“姐姐,皇上此时放你出来,恐怕……”甄嬛欲言又止。
林潇潇点头:“我明白。西北战事吃紧,皇上需要前朝后宫稳定。而皇后和年家的事,并未真正结束。”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总觉得,黄规全和那些死士,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下棋的人,还藏在后面。”
安陵容蹙眉:“会是谁?赫舍里氏?或是……宫里的某位?”
“都有可能。”林潇潇目光深邃,“甚至可能……不止一方势力。”
重新协理六宫后,林潇潇并未急于揽权或清洗对手,反而更加低调务实。她首先亲自去探望了因受惊而病情加重的端妃、敬妃等老资格妃嫔,送去药材慰问,姿态放得极低,赢得了不少好感。同时,她与甄嬛、安陵容联手,以整饬宫规、节约用度以支援西北军饷为由,开始对宫内各部门进行一轮温和却坚决的梳理,尤其是内务府和侍卫处,安插进一些可靠的人手,逐步巩固自己的影响力。
前朝,随着林潇潇的复出,林如海等清流官员士气大振,在应对西北败局、筹措粮饷、推荐接替岳钟琪的将领等事宜上,积极建言,与那些企图借战败攻击政敌的官员据理力争,暂时稳住了朝局。
雍正对林潇潇复出后的表现似乎颇为满意,偶尔也会召她至养心殿,询问一些宫务,甚至旁听她与甄嬛等人讨论如何缩减宫中开支以助军资。但他绝口不再提皇后之事,也不再提及之前的怀疑,态度温和却带着一丝难以接近的疏离。
君心似海,深不可测。林潇潇能感觉到,那道信任的裂痕依然存在,只是被更重要的国事暂时掩盖了。
这一日,林潇潇正在查阅内务府呈报的缩减用度清单,心腹宫女悄然递上一张纸条,是宫外林如海通过新建立的、更隐秘的渠道传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暗雀线索引向赫舍里府,然其与宫中联系,似经通嫔处。”
通嫔?林潇潇一怔。那是宫中一位资历颇老却一直不甚得宠的嫔妃,出身满洲大姓,但家族势力不算顶尖,平日深居简出,几乎被人遗忘。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赫舍里氏通过通嫔与“暗雀”联系?这太令人意外了!
难道一直隐藏在幕后,操纵“暗雀”制作伪证栽赃自己的,是赫舍里氏和这个不起眼的通嫔?他们与年家、皇后又是什么关系?是合作还是利用?
这条线索来得突兀,却又指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林潇潇立刻意识到,通嫔可能是一个极其关键的突破口!
她必须想办法接近通嫔,查清真相。但通嫔平日几乎不与任何人往来,如何接近才能不打草惊蛇?
正当林潇潇苦思接触通嫔之法时,雍正忽然下旨,为稳定人心、祈佑国运,三日后将于宫中太庙举行一场盛大祭祀,所有妃嫔、宗室、三品以上命妇皆需参加。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在那种人员混杂的场合,或许能找到与通嫔接触的契机!
林潇霏开始暗中准备。然而,就在祭祀前一日,一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竟然主动递来了帖子,请求拜访。
看着帖子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落款,林潇潇的指尖微微发凉。
来访者,竟是皇后的亲妹妹,乌拉那拉·青樱!那位在皇后死后,一直称病闭门不出的侧福晋(或相应身份)!
她在这个时候突然求见,是想做什么?为姐姐讨回公道?还是……另有所图?
林潇潇看着那帖子,仿佛看到一条隐匿许久的毒蛇,终于吐出了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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