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沈茹打开冰箱门、倒水的声音。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楼上的动静。
路秋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种混合着紧张和抓包般的冲动让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深吸一口气,路秋猛地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动作快得甚至带着点……做贼心虚般的决绝。
她将手机贴到耳边,屏住呼吸,没有立刻出声。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温和悦耳,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男声,正是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顾言:
“喂?沈茹?没打扰你休息吧?”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轻松又熟稔,“是这样的,周末有空吗?咱们《谪仙》戏刚杀青,剧组这边几个主创私下商量着想搞个小聚会,放松一下,也算是庆功了。导演、初然姐他们可能都会来。我来问问你,方不方便来参加?”
他的语气自然又热情,仿佛只是朋友间寻常的邀约。
路秋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聚会?庆功?私下商量?他来问?!
我们之间?!谁跟你是我们!
她几乎能想象出顾言此刻脸上那副自以为迷人的笑容!他凭什么用这种熟稔的语气和沈茹说话?!
还“没打扰你休息吧”?
虚伪!
路秋心底冷笑一声,所有的紧张瞬间被怒意和鄙夷取代。
她不再沉默,直接切入了对话:
“不好意思,沈茹她没空。”
“……”
显然,顾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的女声给彻底搞懵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猛然回过神,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呃……你……你是哪位?”他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失去了刚才的轻松笑意,“我要找的是沈茹,麻烦你把电话给她。我们之间有事要聊。”
他又一次强调着“我们之间”。
路秋听到这话,简直气极反笑!还敢说“我们之间”?! 让我把电话给她?! 你算老几?!
她觉得上次在医院里的警告简直太温和了!这厮根本就是记吃不记打!居然还有胆量、有脸皮打电话来找沈茹!还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路秋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微微勾起唇角,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
“顾先生……”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在齿间碾磨过,“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几天功夫,就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明显一滞!
紧接着,传来顾言带着难以置信和陡然拔高的声音:“你……你是……路总?!路秋?!”
显然,路秋的声音和那种独特的上位者的气场,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哼!”路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不屑的冷哼,算是回答。
这声冷哼,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侮辱性。
顾言似乎被这声冷哼噎得说不出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路秋却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乘胜追击:“顾先生,我很好奇,是我上次说的话,有哪里让你觉得……不够明白?还是你觉得,我路秋的话,可以当作耳旁风?”
她顿了顿:“就算剧组真要聚餐,要通知演员,我想……也轮不到你顾言来亲自过问,更轮不到你来通知沈茹吧?剧组是没人了?还是你顾言……另有所图?”
她的质问尖锐直接,毫不留情,几乎撕破了所有伪装。
顾言在电话那头呼吸急促,显然被堵得难受。
他强压着怒气,试图解释,声音僵硬:“路总,您误会了。只是……只是剧组其他人暂时没有沈茹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托我来问一下。我只是帮忙传个话而已。”
“传话?”路秋嗤笑一声,根本不信他的鬼话,“没有联系方式?不会找制片?不会找经纪人?偏偏找你?顾先生,你这‘帮忙’……未免也太过热心了些。”
“现在,立刻,挂了这通电话之后,”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强调,“请你,删掉沈茹的所有联系方式。微信、电话、一切!我不希望再看到、或者听到,你有任何理由、任何途径……联系到她。听懂了吗?”
这话已经不仅仅是警告,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路秋就是要顾言主动彻底划清界限!
顾言似乎被这近乎羞辱的指令彻底激怒,却又慑于路秋的身份和气势,不敢直接反驳。
只能听到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路秋懒得再听他任何回应。目的已经达到,多一秒都是浪费。
她毫不客气地,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嘟……嘟……嘟……”
忙音响起。
世界清静了。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提示,以及最上方那条“顾言 来电”的记录。
绝不能让沈茹看到这个!
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起来,左滑,点击删除确认。
一气呵成!
那条记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她才吐出一口浊气,放下那部已经干净了的手机,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一楼。
沈茹端着那杯冰水,却没有立刻喝。
她倚靠在冰冷的大理石流理台边,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视线。她没有开客厅的主灯,整个宽敞的空间沉浸在一种朦胧的昏暗之中,只有角落那盏落地灯散发出有限的光晕,如同舞台上的追光,孤独地笼罩着她,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
空气里很安静,只剩她自己略显紊乱的心跳。
刚才的惊吓余波未平,回到这片熟悉空间所带来的迷茫悄然漫上心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孤寂。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周围的昏暗融为了一体。
身后,路秋略显迟疑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她原本胸腔里还翻涌着方才与顾言通话后的余怒和躁动,甚至带着一丝想要就“顾言来电”这件事对沈茹进行一番盘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霸道冲动。
然而,当她走下几级台阶,目光触及到那片光晕中,沈茹那显得格外单薄,透着一丝易碎感的侧影时,所有那些兴师问罪的上头情绪,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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