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烛下童言话身世
符太后的宫殿里,烛火跳着暖黄的光,把案上的账册染得柔和了些。她刚对着户部送来的查抄清单核完数,指尖沾着的朱砂还没擦净,就听见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不是宫女太监的细碎步子,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略有些急促的脚步,不用看也知道是柴宗训。
“娘。”柴宗训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您忙完了吗?”
符太后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笑着扬声:“进来吧,刚核完账,正想歇会儿呢。”
棉帘被轻轻掀开,柴宗训提着衣摆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殿外的凉意。他没像往常那样直接扑过来,而是站在离案几三步远的地方,脚尖蹭着地砖,眼神飘向窗外——刚才在回寝宫的路上,他看见宫女抱着个刚出生的小皇子(宫中新诞的宗室子),小婴儿裹在锦被里,粉嫩嫩的小手攥着拳头,他突然就想起白天没问出口的话,脚步不由自主就转来了这里。
“怎么不说话?”符太后见他模样,起身拉过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掌心,便把他带到暖炉边,“是不是今天查案累着了?还是饭没吃好?”
柴宗训摇摇头,手指抠着暖炉的铜花纹,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月光:“娘,我刚才看见李婕妤的小皇子了,小小的一个,哭起来声音却很响。”
“嗯,那是你远房的小堂弟,前天刚降生,身子骨还弱着呢。”符太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伸手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衣领,“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柴宗训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娘,那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小?也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吗?就像街上卖的小泥人那样,是娘一点点‘捏’大的吗?”
这话一问出口,符太后先是愣了愣,随即脸上就漫开一层淡淡的红晕——她倒不是羞赧,是没想到柴宗训会突然问起这个。以往他要么问朝堂上的事,要么说百姓的难处,这般孩童式的好奇,还是登基后头一遭。她握着柴宗训的手紧了紧,拉着他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顶,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
“傻孩子,你可不是泥人。”符太后的目光飘向案上摆着的先帝画像,眼神里多了些温柔的回忆,“你是上天赐给娘和你爹爹的宝贝。当年娘怀着你时,整整十个月,每天都盼着你平安降生——你刚生下来时比现在的小堂弟还小,闭着眼睛哭,小手攥着娘的衣角不放,太医都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攥着的是江山的根基呢。”
“十个月?”柴宗训睁大眼睛,伸出小手比了比,“那是不是比我读《论语》的时间还长?”他去年读《论语》用了三个月,十个月对他来说,是段长得有些模糊的时光。
符太后被他逗笑,点了点他的鼻尖:“可比读《论语》长多了。那时候你爹爹还在,每天下朝都要来看娘,趴在娘的肚子上听你动,还说等你生下来,要亲自教你骑马射箭,教你认五谷杂粮,让你知道百姓的日子有多难。”
提到先帝,柴宗训的眼神暗了暗——他对爹爹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画像上那个穿着龙袍、眉眼温和的男人,还有符太后偶尔提起的、关于爹爹勤政的小事。他攥着符太后的衣袖,轻声问:“那爹爹……见过我长大的样子吗?”
符太后的指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依旧温柔:“见过的。你三岁那年,爹爹还带你去过大明湖,教你认荷花,你还把莲子往嘴里塞,闹得肚子痛,最后还是爹爹抱着你回的宫。”她怕勾起柴宗训的伤心,话锋一转,摸了摸他的头,“不过你现在长大了,比你爹爹期望的还要好——知道心疼百姓,知道查贪腐,比当年的爹爹还多了份韧劲。”
柴宗训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娘,那家里就我一个吗?我有没有哥哥或者姐姐呀?”白天查账时,他看见张承家里有个哥哥带着弟弟玩,心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要是有个哥哥,是不是就能有人陪他一起看账册,一起想怎么查贪腐了?
符太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她握着柴宗训的手,指尖有些发凉:“娘只生了你一个。当年怀你的时候,身体不好,太医说不能再怀孩子了,所以你是娘唯一的宝贝,也是这天下唯一的储君。”她没说的是,当年她确实怀过一个女儿,可惜没保住,那段日子先帝和她都伤心了很久,后来有了柴宗训,才渐渐走出阴霾。她不想让柴宗训知道这些伤心事,只想让他知道,他是被满心的爱包围着长大的。
“这样啊。”柴宗训的声音低了些,像是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那没关系!我有娘就够了!以后我保护娘,保护百姓,就像爹爹当年想的那样!”他说着,挺了挺小胸脯,像个小大人似的,只是眼底的稚气还没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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