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知青院门口的老槐树,枝叶沙沙作响,却吹不散苏妩唇边那一点残留的、属于顾衡指腹的粗粝触感。那句低沉如磐石的“把门栓好”,像无形的烙印,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种奇异的守护意味。
她几乎是机械地推开门,栓好门闩,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缓缓呼出那口一直憋在胸腔里的浊气。心跳依旧擂鼓,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滚烫的禁锢感。脸颊的潮热未退,唇瓣的微肿和刺痛感清晰地提醒着刚才厨房里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暴,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顾宝宝”带来的、几乎将她吞噬的后果。
苏妩甩甩头,试图驱散脑海里那双燃烧着骇人欲念、几乎要将她拆骨入腹的黑眸。她需要冷静,需要转移注意力。打水,洗澡。冰凉的井水浇在滚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却无法浇灭心底深处那簇被彻底点燃的火苗。水珠滑过被他粗暴亲吻过的唇瓣,滑过腰侧被他指腹用力摩挲过的地方,带来一阵异样的酥麻和悸动。她烦躁地闭上眼,水声哗啦,却盖不住耳边反复回响的低哑嗓音——“宝宝……还闹不闹?”
另一边,顾衡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屋子。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清冷的月光,却隔绝不了体内翻腾的燥热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野兽。他猛地扯开汗湿的衣襟,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苏妩指尖隔着薄衫划过时带来的、令人发狂的痒意。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大瓢冰冷的井水,兜头浇下!
“哗——!”
刺骨的冰凉瞬间激得皮肤绷紧,肌肉贲张,水珠沿着深刻的肌理线条滚落。但这冷水澡似乎毫无作用。身体的燥热或许被短暂压制,心底那头被撩拨到极限、又被强行按捺的凶兽却更加焦躁不安。眼前晃动的,全是苏妩那张脸——在他怀里被迫仰起头时,水光潋滟带着挑衅的狐狸眼;被他吻得迷蒙失神、唇瓣红肿的可怜模样;最后,是她慌乱中带着示弱、却又胆大包天叫出那声“顾宝宝”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火光。
“该死!”顾衡低咒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胸膛剧烈起伏。那声又软又媚的“顾宝宝”,像带着钩子的魔咒,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勾得他心尖发颤,一股邪火直冲小腹。他烦躁地在狭小的屋子里踱了两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知青院的方向。
她睡了吗?被吓到了?还是……依旧在回味?那点不甘示弱的狡黠,会不会让她在独处时,又对着空气偷偷练习那声该死的“顾宝宝”?
这个念头如同火星溅入干柴,瞬间点燃了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制力。他需要确认。立刻,马上。那股强烈的、想要亲眼看看她的冲动,压过了所有理智和“送她回去时”刻意维持的疏离冷硬。什么规矩,什么后果,此刻都被那股灼烧肺腑的占有欲烧成了灰烬。
顾衡眼神一暗,再无犹豫。他迅速擦干身体,套上干净的粗布褂子,动作快得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利落地翻出窗外,落地无声。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对巡逻队时间的掌握,他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如同暗夜中的影子,迅速而敏捷地潜到了知青院的后墙下。
苏妩的窗户,就在眼前。
屋内,苏妩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棉布睡裙。冰凉的井水暂时浇熄了体表的燥热,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她坐在窗边的木凳上,借着窗外清亮的月光,手里摊开一本从城里带来的、纸张都有些泛黄的旧话本。书页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顾衡凶狠掠夺的吻,一会儿是他强忍欲念时紧绷的下颌线,一会儿是他最后那句低沉的“走吧”和滚烫的手心……还有那声“顾宝宝”出口时,他眼中瞬间凝固的错愕和随即爆发的、几乎将她吞噬的骇人风暴。
她心烦意乱地翻过一页书,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边缘。夜风吹进窗户,带着草木的微凉气息,拂动她半干的发丝,也让她微微打了个寒噤。她下意识地拢了拢睡裙的领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窗框摩擦声响起。
苏妩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惊弓之鸟般的警觉,猛地抬眼看向声音来源——她那扇半开着的、用来通风的窗户。
月光如水,清晰地勾勒出窗外的景象。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如同壁虎般敏捷地单手撑在窗沿上,另一只手似乎正准备将窗户完全打开!那张棱角分明、在月色下显得更加冷峻深邃的脸庞,那双即使在暗夜里也亮得惊人的、如同锁定猎物般的黑眸,此刻正隔着狭窄的窗框,毫无预兆地、直直地撞进了苏妩惊愕睁大的眼睛里!
顾衡!
他显然也没料到苏妩会恰好坐在窗边,还醒着!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月光流淌,照亮了顾衡撑在窗沿上、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的手,也照亮了他眼中那还未来得及完全掩藏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探寻、占有欲,以及一丝被撞破行迹的、极其罕见的怔忡。他所有的动作僵在半空,像一尊突然被月光定格的、充满力量感和侵略性的雕塑。
而苏妩,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手里的话本“啪嗒”一声,掉落在脚边的泥地上。她忘了呼吸,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仰着头,瞪圆了那双受惊的狐狸眼,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窗外男人猝不及防的身影和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牢牢锁住她的黑眸。
夜风穿过敞开的窗框,卷起她颊边一缕微湿的发丝,也吹动了顾衡额前几缕不驯的碎发。清冷的月光成为唯一的背景音,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发酵,带着惊愕,带着被撞破的尴尬,更带着一种无声的、更加汹涌的暗流。窗框内外,咫尺之遥,呼吸可闻,空气里仿佛有看不见的电流在滋滋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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