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汴梁皇城,金瓦映着惨淡的日头,文德殿内却森冷如铁。丹陛之下,文武百官垂首肃立,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御座上的石敬瑭,面庞隐在十二旒白玉珠后,看不清神色,唯有那微微敲击龙椅扶手的指尖,透露出几分内心的不宁。
我身着官服,立在文官班列前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数道不善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在自己身上。
自刘处让执掌枢密院以来,其气焰日盛,屡屡试图将触手伸入三司,安插亲信,皆被我以各种理由或明或暗地挡了回去。
昨日父皇密召,言语间虽多是叮嘱“账目要做平整,莫授人以柄”,但那句“三司乃国之命脉,非可信之人不可轻入”的暗示,已是明白无误的支持。
也正是凭着这份底气,今晨当刘处让再次于朝会上举荐其心腹担任三司度支判官时,我才能毫不退让地以“其人资历不足,恐难当度支重任”为由,当场驳了回去。
此刻,刘处让那张因愠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以及身旁那位虬髯戟张、眼中满是桀骜的魏博节度使杨光远,都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报复,来了。
果然,在一阵无关痛痒的奏对之后,刘处让率先出列,手持玉笏,声音尖利却故作沉痛:“陛下!臣有本奏!”
“讲。”石敬瑭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平淡无波。
“臣要劾奏判三司使、太平公主!”刘处让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啼鸣,震动殿宇,“公主殿下虽天家贵胄,然终究是女子之身!女子干政,已非祖制,更何况总理国家钱粮重器?其执政三司以来,虽偶有辛劳,然究其根本,力有不逮,办事多有纰漏拖沓之处!如今国用艰难,四方多事,正需干才锐意进取,公主殿下恐难胜任如此繁剧之任!为社稷计,臣恳请陛下,另择贤能,总掌三司!”
此言一出,虽在不少人意料之中,但仍引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攻讦公主女子身份,直指其执政能力不足,要求去其职!这是赤裸裸地要夺权!
未等石敬瑭开口,早已按捺不住的杨光远猛地踏出一步,声如洪雷,震得殿瓦似乎都在作响:“陛下!刘宣徽所言极是!臣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臣就知道,前线将士们要吃饭,要穿衣,要军械打仗!可每次臣向三司请饷请粮,总是推三阻四,拖拖拉拉!不是说什么国库空虚,就是程序繁琐!公主殿下深居宫中,岂知我边关将士的浴血之苦?岂知延误军机是何等大罪?女子心性,优柔寡断,锱铢必较,实非掌管军国粮饷之合适人选!臣附议刘宣徽,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为百万将士计,慎重考虑三司人选!”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攻其身份性别,一个斥其办事不力、罔顾军需,直接将我置于炉火之上炙烤!班列之中,已有不少与刘、杨二人亲近或是本就对女子执政心存芥蒂的官员,开始窃窃私语,目光闪烁。
我心中一股怒火腾地燃起,直冲顶门!优柔寡断?锱铢必较?我为了筹措军需,为了平衡这千疮百孔的国库,日夜操劳,殚精竭虑,恨不得将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
到头来,在这两个蠹国硕鼠口中,竟成了罪过?!
杨光远这老贼,贪得无厌,索要无度,其军中虚报员额、克扣军饷之事,我手中早有证据,只是碍于大局隐忍不发!
如今竟敢反咬一口! 还有这刘处让,窃据枢密,不思报国,只知结党营私,为其主子杨光远摇旗呐喊!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焰,一步跨出班列,面向御座,躬身一礼,声音清晰而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陛下!儿臣,亦有本奏!”
珠帘之后,石敬瑭的声音传来:“讲。”
我缓缓直起身,并未立刻看向刘、杨二人,而是目光扫过丹陛下的群臣,最终定格在御座方向,声音陡然拔高,
“刘宣徽,杨节度!你二人,也敢在本宫面前,侈谈为国?!”
这一声质问,石破天惊!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猛地转身,手指毫不客气地直接指向那脸色骤变的杨光远,言辞如同连珠箭般迸射而出: “杨光远!你开口闭口边关将士,闭口浴血奋战!好!本宫今日就与你算算,你魏博一镇,去岁至今,领取饷银几何?粮秣几何?军械甲胄几何?!数额远超他镇,倍于定制!这些,三司可有一文拖欠?可有一粒克扣?!”
杨光远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怼得一怔,虬髯抖动,欲要反驳:“你……”
我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声音愈发凌厉,步步紧逼:“国库空虚,天下皆知!河北新定,疮痍未复,中原蝗旱,百姓困苦!陛下宵衣旰食,满朝文武节衣缩食,本宫执掌三司,恨不能多扣出一点银子,想方设法维持前方军需辎重,唯恐寒了将士之心!可你呢?!”
“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狮子大开口!索要无度!稍有迟缓,便怨声载道,甚至扬言兵士不稳!本宫就算有座金山,也得被你这般搬空了!你今日竟还有脸在此大言炎炎,指责本宫办事不力,罔顾军需?!本宫倒要问你,你几时真正想过国之艰难?!你麾下那些超额的兵员,那些奢靡的用度,难道都是我大晋百姓的血汗该填的无底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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