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那一声“臣,愿立军令状”,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当幕玄辰顶着皇帝惊疑不定、满朝文武视若疯癫的目光,从朝堂上退下来时,整个京城的天,似乎都比往日要阴沉几分。
太子疯了。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从京城到鹰愁关,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需近十日路程。派大军驰援,无异于痴人说梦。区区十日,连集结兵马、筹备粮草都不够。
而他,竟然妄图解围。
当天夜里,东宫的灯火比往日更显孤寂。幕玄辰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直接来到了我的“格物院”。
他推开门时,我正在工坊里,为最后一批“惊雷”进行封装。一百个陶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铺着厚厚稻草的木箱里,像一百颗沉睡的、等待被唤醒的死神之卵。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将最后一块油布封上罐口,用麻绳紧紧扎好。空气中弥漫着硝石和硫磺的独特气味,混合着他身上从朝堂带来的肃杀之气,让整个院子都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都准备好了。”我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平静地看向他。
他的脸色在烛火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一场豪赌的全部希望。
“秦卿,”他走上前,声音沙哑,“孤将我最精锐的‘龙骧卫’交给你。他们是孤的影子,也是孤的利剑。此去北境,他们只听你的号令。”
话音刚落,院门外,二十名身着黑色软甲、气息沉凝如铁的卫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不带一丝声响。
他们就是龙骧卫,幕玄辰藏得最深的底牌,每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精锐。此刻,这把从不示人的利剑,被他毫不犹豫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去看他们,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幕玄辰身上。
“殿下,这不是号令,是科学。”我摇了摇头,从桌上拿起一叠厚厚的图纸,递了过去,“这上面,详细绘制了‘惊雷’的构造、引信的点燃方式、安全距离,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利用地形,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我走到那二十名龙骧卫面前,拿起一个作为演示的空陶罐。
“看清楚了,”我的声音清冷而严肃,“此物名为‘惊雷’,落地即炸,威力巨大,十丈之内,人畜无存。引信是浸油的麻绳,一旦点燃,不可扑灭,你们只有十息的时间撤离。它最怕潮湿,所以每一个都用油布和蜡封死,非使用时,绝不可破坏封口。”
我将一张张图纸分发给他们,上面用最简洁的线条和标注,画出了各种战术应用。
“你们的目标,不是蛮族的士兵,而是他们的粮草大营和攻城器械。记住,要从上风口投掷,借助风势,火会烧得更快。要选择夜间突袭,爆炸的火光,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它能摧毁敌人的物资,更能摧毁他们的意志。”
龙骧卫的将士们,起初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对一个女子的轻视,但当他们看到图纸上那些精密的构造图,听到我口中一个个闻所未闻的名词和精准到“息”与“丈”的指令时,那份轻视,早已变成了深深的震撼与敬畏。
他们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战士,却发现自己对战争的理解,在这个女子面前,显得如此浅薄。
交代完所有细节,我退回到幕玄辰身边。
“我能做的,都做完了。”我看着他,“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不,”幕玄辰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不是天意。这是你的意志。”
他没有再多言,对着龙骧卫的首领点了点头。二十名精锐的战士,两人一组,抬起装着“惊雷”的沉重木箱,身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他们像一把黑夜中的利剑,带着足以颠覆时代的秘密,刺向了千里之外的战场。
……
七日后,北境,鹰愁关。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关墙之下,蛮族的大营连绵十里,火把汇成一条狰狞的长龙。经过十几日的猛攻,鹰愁关的守军早已是强弩之末,城墙上布满了豁口,守城的器械也损毁大半。
蛮族可汗的王帐内,酒肉飘香。他们正在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在他们看来,明日一早,只需发动一次总攻,这座矗立了百年的雄关,便会化为齑粉。他们的新式投石车,能将巨石抛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和距离,早已将守军的士气砸得粉碎。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防守最松懈的后方,二十个黑色的幽灵,已经悄然绕过了所有暗哨,潜伏到了他们囤积粮草和安放攻城器械的山谷两侧。
龙骧卫的首领,趴在冰冷的岩石上,透过微弱的星光,看着下方堆积如山的粮草和一架架狰狞的投石车,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开始行动。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取出那些被严密包裹的陶罐,剪开油布,拉出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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