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需要信息,大量而准确的信息。公开的渠道自然要走,但更关键的是那些被海禁政策尘封的、散落在民间乃至前朝档案中的真实情况。他不能大张旗鼓,只能暗中进行。
都察院的工作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以巡查地方吏治、考察民生为名,向朱元璋请了一道允许他查阅相关地方档案的旨意,开始了他隐秘的调研之旅。第一站,他选择了前朝海上贸易最为繁盛、如今虽显凋敝但底蕴犹存的港口城市——明州(宁波)。
明州府衙的档案库房,弥漫着陈年纸张和灰尘的气息。吴铭屏退左右,只带了一名绝对可靠的心腹书吏,一头扎进了故纸堆中。他寻找的不是官样文章,而是前元时期市舶司的旧档、民间海商的航行日志(即便残缺不全)、甚至是一些被查禁的私贩记录。
“大人,您看这个……”书吏捧着一本泛黄脆弱的册子过来,是前元某年市舶司的关税记录,上面记载着进出口货物的种类、数量、价值,虽然年代久远,却让吴铭对当时的贸易规模有了直观认识。“琉璃、香料、象牙……运出的则是瓷器、丝绸、茶叶,利润惊人啊。”吴铭喃喃自语,这些数据将成为他未来说服朝臣的有力武器。
他还设法接触了一些当地年迈的船工、落魄的海商后人,甚至通过特殊渠道,与一两位表面上早已金盆洗手、实则仍与海外有着藕断丝连关系的“老江湖”进行了秘密会面。从他们口中,吴铭听到了更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海上航路的艰险与机遇,东南沿海错综复杂的势力分布,倭寇与本土海匪的区别与勾结,以及民间对海禁政策的真实看法——既有理解,也有怨言。
“片板不下海?那是逼着会水的人去当贼啊!”一位老船工的话带着深深的无奈,刺痛了吴铭的心。他意识到,海防问题与民生问题紧密相连,单纯的军事镇压只能是扬汤止沸。
与此同时,他通过徐达的关系,秘密接触了几位在水师任职、不得志但颇有见地的中低级军官。从他们那里,吴铭了解到了当前大明水师的真实状况:舰船老旧、数量不足,兵员缺乏训练,战术思想停留在被动岸防,与能够远洋航行的倭寇船队相比,处于明显劣势。
“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吴铭在笔记上重重写下这句话。打造一支能战敢战的水师,是一切的前提。他开始结合现代船舶知识(虽然只是皮毛)和明代现有的福船、广船等船型特点,构思新式战舰的改良方向,比如增强稳定性、改进帆装、合理配置火炮位等。
调研途中,他也会抽空给家里的徐妙锦写信,报个平安,说说沿途风物,问问儿子定国的近况。徐妙锦的回信总是带着家的温暖和牵挂,也偶尔会以她独特的视角,对吴铭提到的一些沿海民生问题提出见解,让他常有豁然开朗之感。这份遥远的支持,是他奔波路上最重要的慰藉。
这一日,吴铭在查阅一批从某个破落海商家中搜罗来的废旧书稿时,有了一个意外发现。在一本看似是航海笔记的残本中,夹着一张绘制粗糙、但标注了一些奇特符号和海岛位置的神秘海图,与官方舆图迥异。更让他心惊的是,海图一角,有一个极淡的、与他曾在曹震案刺客身上见过的“夜枭”标记相似的图案!
曹震虽倒,但这神秘的“夜枭”标记,竟然再次出现,而且与海外海图相关联!吴铭的心猛地一沉。他之前的预感没有错,曹震背后的势力,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有一条更深的暗线,依旧潜伏在水下,甚至可能与他现在着手调查的海疆事务有着某种联系!
明州港的空气中,除了海风的咸腥,还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码头上往来的船只稀稀拉拉,多是些近海捕捞的小渔船和运送粮盐的官船,昔日“万国梯航”的盛景早已不再,只剩下高大的市舶司衙门旧址,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当下的沉寂。
吴铭的公开身份是巡查地方吏治的御史,明州府的官员们接待得小心翼翼,宴请、汇报,程序一丝不苟。吴铭也乐得借此机会,了解地方政务和民生现状,尤其是沿海卫所的驻防情况。他注意到,卫所兵额多有虚报,军械陈旧,士兵士气低落,对付小股倭寇尚可,若遇大股敌人或需出海作战,恐怕力不从心。这些情况,他都一一记下,作为日后整饬海防的依据。
然而,他真正的精力,都放在了暗中的调研上。那张带有“夜枭”标记的神秘海图,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让心腹书吏继续在故纸堆中寻找线索,自己则通过更隐秘的渠道,试图接触那些真正了解海上“暗流”的人物。
这日傍晚,吴铭借口体察民情,只带了两名贴身护卫,来到了明州城外一处偏僻的渔村。根据线报,这里隐居着一位姓张的老者,曾是前元水师中的小头目,精通航海,甚至据说与一些海外势力有过接触,后因不满元末腐败,隐居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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