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禅后山,寂灭洞深处。 虚尘指尖触及那冰冷石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顺着指尖直透骨髓!那寒意并非寻常冰冷,倒似无数怨魂的嘶鸣凝结而成,带着深入骨髓的邪异与死寂。他猛地缩手,琉璃佛心本能地运转,一股温煦醇和的暖流自丹田升起,瞬间驱散了那股透骨阴寒。
“这石匣…有古怪!”虚尘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审视着石匣表面那些扭曲诡异的符文。它们仿佛活物般在微弱的光线下蠕动,散发着诱惑与毁灭并存的气息。玄苦师叔临终的警示犹在耳畔:“枯荣禅法”与金鳞邪术同源,乃祸乱根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此刻非是探究之时,贼人踪迹在前,赵五的血仇未雪!他迅速脱下外袍,小心翼翼地将那沉重的石匣层层包裹,系牢在背上。冰冷的触感隔着布料依旧传来,如同背负着一块万载玄冰。
“铁山大哥,带上赵伯,我们走!”虚尘沉声道,声音在幽深的洞窟中带着金石之音。铁山默然点头,仅存的右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小心地将赵五冰冷的遗体从钉死的石壁上卸下,用带来的粗麻布牢牢缚在自己宽厚的背上。独眼之中,悲痛与刻骨的仇恨如同熔岩翻涌。慧觉小和尚紧紧攥着虚尘的衣角,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后的茫然。
三人循着地上那串急促的菱形脚印,快步向洞外奔去。洞窟深邃曲折,寒气刺骨,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凶险之上。虚尘全身戒备,耳目灵敏到极致,捕捉着洞内每一丝细微的声响与气流变化。那菱形烙印的靴印穿过一片布满钟乳石的潮湿区域后,竟凭空消失了!
虚尘心头一凛,猛地停步!铁山也瞬间警觉,独臂紧握铁斧,肌肉绷紧。慧觉吓得屏住了呼吸。
“脚印…没了?”虚尘凝神细察前方地面,布满水渍的岩石光滑异常,再无半分痕迹。他抬眼望向头顶犬牙交错的钟乳石丛,又扫视两侧湿漉漉的石壁。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硫磺草药味已然消散,唯余洞窟本身的阴冷潮湿。
突然,他目光一凝!右侧石壁上方,一块凸起的岩石边缘,赫然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湿润泥土!这泥土的颜色与质地,与洞外山径上覆盖的褐土截然不同,更像是…后山断崖下那片特有的红黏土!
“在上面!”虚尘低喝一声,身形如鹞鹰般拔地而起!双足在湿滑的石壁上连点数下,借力上跃,瞬间攀至那块凸岩旁。果然,凸岩上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隐藏在几根巨大钟乳石之后!裂缝边缘,几片枯萎的苔藓有被新鲜刮蹭的痕迹!
“追!”虚尘毫不迟疑,率先钻入裂缝。铁山背着赵五遗体,行动稍缓,但也咬牙紧随。慧觉被虚尘拉了上去,小脸煞白。
裂缝内幽暗逼仄,仅容侧身通过。湿冷的石壁紧贴着身体,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三人屏息凝神,艰难穿行数十丈后,前方豁然开朗!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扑面而来!眼前竟是一片断崖!崖下云雾翻涌,深不见底。而那条狭窄的石缝出口,就开在这千仞绝壁的半腰之上!
寒风呼啸,吹得虚尘僧袍猎猎作响。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视。断崖边缘,几处积雪被踩踏凌乱,一道新鲜的滑坠痕迹,直通崖下翻涌的云海!痕迹尽头,一根坚韧的百年枯藤被巨力扯断,断口新鲜!
“贼子从此处坠崖了?”铁山探出头,看着深不见底的云海,独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又转为不甘。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这恶贼!
虚尘却蹲下身,仔细查看那滑坠痕迹和断裂的藤蔓。痕迹虽深,但方向略显刻意,断藤的力道也过于干脆,不似慌乱失足…更像是…故意为之的金蝉脱壳!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断崖对面!茫茫雪雾之中,隔着数十丈宽的深渊,对面陡峭的石壁上,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小、几乎与山岩同色的身影,正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援!速度极快,眨眼间便隐入更高处的乱石冰雪之中!
“好个狡猾的贼人!声东击西!”虚尘心中暗凛。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轻功亦是卓绝,更兼心智狡诈!他背负沉重石匣,带着铁山、慧觉,绝难飞渡这数十丈宽的深渊天堑去追击!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虚尘站在绝壁边缘,看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背上那散发着邪异寒气的石匣,再望向身旁背负同门血仇、独眼含悲的铁山,以及惊吓过度、瑟瑟发抖的小慧觉。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在他胸腔中翻腾。
枯禅百年古刹,竟落得如此境地!血仇未报,元凶逃脱,更背负着这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枯荣秘卷”…前路茫茫,如履薄冰。
就在这时! 掌心那道星辰烙印骤然传来一阵强烈无比的悸动!紧接着,一股混杂着冰冷杀意、急切担忧以及某种剧烈碰撞震荡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水,汹涌地冲击着他的琉璃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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