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抱着婴儿,默默递过水囊。婴儿似乎醒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破庙穹顶漏下的最后一缕天光里飞舞的尘埃,不哭不闹。
“陈公公…”锦书犹豫再三,还是压低了声音,问出了盘旋心中多日的疑惑,“那晚…西角楼外…那个拿蓝刀的黑影…您好像…认得那刀?”她回想起陈七看到野狗瞬间毙命时,眼中闪过的绝非仅仅是惊骇,而是一种近乎骇然的…认知?
陈七包扎的手猛地一僵!仿佛被烙铁烫到。他霍然抬头,昏黄暮光映着他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胖脸,小眼睛里瞳孔收缩,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悸和一种被触及禁忌的恐慌,连肩头的剧痛都忘了。
“认…认得?!”陈七的声音干涩尖锐,带着明显的颤抖,“咱…咱家一个倒夜香掏阴沟的下贱杂役…哪…哪配认得那种要命的阎王帖…”他眼神慌乱地躲闪着锦书的目光,低下头,发狠般撕扯着粘连的布条,仿佛这样就能撕碎那晚恐怖的记忆。
“可您当时说…‘好烈的毒’…”锦书的声音很轻,却像锥子一样扎进陈七的耳朵。
“那…那是吓懵了!”陈七猛地拔高声音,随即意识到失态,赶紧压低,语速快得像爆豆子,“你没瞧见?那畜生!就他妈舔了一口刀把子,眼瞅着就蹬了腿儿!七窍往外冒黑血!这…这能是普通的耗子药?瞎子也他娘的知道是见血封喉、神仙难救的绝户毒!”他喘着粗气,语气带着一种市井的夸张和深入骨髓的后怕,“那帮人…那帮人压根儿就不是东厂那些没卵子的阉货能支使得动的!那刀…那身法…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阴气…邪门!太他娘的邪门了!咱家活了四十多年,在宫里什么脏心烂肺的腌臜事没见过?可那晚…那感觉…就像是…像是撞见了从十八层血池油锅里爬出来的恶鬼罗刹!”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胖脸上的肌肉因恐惧而扭曲抽搐,小眼睛布满血丝,仿佛又置身于那个血腥地狱:“那刀…那幽幽的蓝光…看一眼就让人从脚底板凉到天灵盖!还有那人…中了石灰,被野狗撕扯得不成人形…最后那声嚎…根本就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动静!咱家…咱家敢用这条烂命赌咒,那绝不是魏忠贤的狗腿子!背后…背后肯定还有更深的…更他娘吓死人的东西!”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下意识裹紧破棉袄,惊惧的目光扫视着破庙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那黑暗中随时会再次浮现幽蓝的刀光和索命的血瞳。
锦书被他话语中透出的巨大恐怖攫住,也忍不住将襁褓抱得更紧,身体微微发抖。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孩子依旧安静,只是小眉头无意识地微微蹙起。她下意识地隔着襁褓,轻轻抚摸了一下那紧贴婴儿心口的玄囊位置。
嗡…
一丝极其微弱、如同琴弦被无形手指拨动的奇异震颤,毫无征兆地从玄囊深处传来!隔着襁褓和衣物,清晰地传递到锦书的手指上!
锦书浑身剧震!错觉?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感。那微弱的震颤感消失了。怀里的婴儿却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惊扰,小嘴瘪了瘪,发出几声细弱的哼唧。
“怎么了?”陈七被婴儿的声音惊动,暂时从恐惧的旋涡中挣脱。
“没…没什么…”锦书连忙掩饰,心中却惊涛骇浪。刚才那感觉…绝非幻觉!这神秘的玄囊…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会…自己震动?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陈七带着锦书,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一片乱石嶙峋的荒坡上。连续数日的亡命奔逃,早已耗尽了锦书的体力,她全靠一股护主的意志强撑着。怀里的婴儿似乎也因寒冷和颠簸不安地扭动起来。
“翻过这坡…前面…有个废驿站…能歇…歇脚…”陈七喘着粗气,指着前方黑黢黢的山影轮廓。
就在这时!
“呜汪——!嗷呜——!”
凄厉凶暴的犬吠声,毫无征兆地从坡下两侧的密林中炸响!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十几只!如同鬼火般的幽绿兽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带着贪婪与饥饿的凶光,迅猛地从两侧包抄上来!浓烈的腥臊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是野狗群!比西角楼那晚更加庞大、更加饥饿的野狗群!它们显然是被活人的气息和婴儿身上无法掩盖的微弱奶腥味吸引而来!
“糟了!”陈七脸色瞬间惨白,眼中闪过绝望。前有荒坡,后有追兵(可能),侧翼竟被这群畜生堵死!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猛地将锦书往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后一推:“躲后面!护住孩子!”
他自己则背靠巨石,反手从腰间那个油腻的破布兜里飞快地掏出三四个黑乎乎、鸽子蛋大小的泥丸,正是上次用过的“五香焖豆”!他眼神凶狠,再无半点平日的市侩油滑,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几条最为健壮凶悍的野狗已率先扑到近前!腥风扑面,獠牙在黑暗中闪着森白寒光!
“去你娘的!”陈七怒吼一声,手腕猛地一抖!几枚泥丸带着破风声,精准地砸向冲在最前面的几条野狗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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