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星环的废墟之上,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亘古不变的冰冷星风呼啸而过,卷起细微的尘埃与能量碎屑,在残破的星环结构间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叶小机灵仰面朝天,躺在冰冷的星穹碎片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深邃变幻的宇宙背景板。他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反复暴晒、失去梦想的咸鱼,连灵魂都被那惊天动地的“头皮屑悬赏令”抽干了。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诸天万界震天的喧嚣,以及从无尽遥远之地传来的、那道撕心裂肺又带着点荒诞悲愤的剑鸣——那是太虚剑尊的怒吼,是足以让星河湮灭的杀意,却最终淹没在无数修士蹲点挠头的狂潮背景音里。
他身边,王铁柱庞大的身躯盘坐着,像一座沉默的小山。他手里依旧攥着那柄南宫雪留下的黑色晶玉小折扇,只是此刻,扇面上正串着几条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奇形怪状的星兽肉干。折扇下方,一小撮可怜的、不知从哪块星环残骸里抠出来的能量晶体正散发着微弱的火光,充当着烧烤架。晶玉扇骨在火焰舔舐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漆黑的材质映着火光,流转着深邃的光泽。
“滋啦…” 微弱的油脂滴落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嗯…不够劲…”王铁柱皱着浓眉,拿起一条烤得半生不熟的肉干塞进嘴里,咀嚼着,含糊地评价着折扇的火力。“扇子当柴烧…差点意思。” 他显然对这把能引发万界绝杀令、代表进入剑冢凭证的“钥匙”,评价仅限于其厨用功能性。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李逍遥,此刻正以一种极其闲适的姿态,靠在一块微微倾斜的星环断壁上。他手里拎着一个比人头还大的酒葫芦——天知道他又从哪里顺手牵羊来的。葫芦通体暗红,表面流转着温润的玉光,一看就不是凡品。他闭着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着,甘冽的酒香混着一种奇异的草木清气飘散开来,驱散了废墟的冰冷与死寂。对于头顶那似乎还在隐约回荡、带着无尽怒火的剑鸣,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老大…” 叶小机灵有气无力地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声音嘶哑干涩,透着深深的绝望,“外面…外面已经疯了…咱们捅的马蜂窝,比归墟还深了…” 他想起天道通识榜上那金光闪闪、刺瞎人眼的“头皮屑悬赏令”,就觉得眼前发黑。这梁子,算是彻底焊死在宇宙尽头了。
“疯了好啊。”李逍遥慢悠悠地睁开一只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篝火微光,闪烁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慵懒光芒,“热闹。” 他打了个酒嗝,浓郁的酒气散开。
“热闹?!”叶小机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那是太虚剑冢!老大!不是菜市场!现在全宇宙的疯子都跑去蹲剑尊挠头了!剑冢那帮玩剑的疯子肯定气疯了!咱们现在就是行走的功勋大礼包!别说去剑冢‘拿’钥匙了,咱们现在靠近那片星域方圆一光年,都得被无数飞剑扎成筛子啊!” 他想想那万剑齐发的场景,就觉得浑身骨头缝都在疼。
“钥匙…”李逍遥咂咂嘴,似乎在回味酒香,目光随意地扫过王铁柱手里那柄正充当烤肉架的漆黑折扇,“不是有路引么?”
叶小机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一阵抽搐:“您是指那把…烧烤扇?” 他看着那被火焰炙烤、串着油腻肉干的扇子,感觉南宫雪要是知道自己留下的“钥匙”被这么糟践,估计能气得从归墟爬出来。
“路引有了。”李逍遥灌了一大口酒,喉结滚动,眼神飘向星环废墟之外,那深邃无垠、仿佛蕴藏着亿万星辰的远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片星域的法则似乎变得更加凌厉、凝滞、充满了压抑的锋锐感——那是太虚剑冢的大本营所在的方向。无数蠢蠢欲动的修士气息如同蝗虫群,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过去,形成一片混乱而喧嚣的能量背景噪音。
“还差个…预约。”他慢悠悠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明天早上吃什么。
“预…预约?!”叶小机灵的心猛地一跳,那种熟悉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脊椎骨。他惊恐地看着李逍遥,声音发颤:“老大!您…您又想干嘛?” 他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再也承受不住更多惊吓了。
李逍遥没立刻回答他。他放下巨大的酒葫芦,站起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全身骨节发出噼啪脆响,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前舒展筋骨。
然后,他在叶小机灵和王铁柱(后者正专注地试图把第三串肉干挤上已经略显拥挤的扇骨)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从他那个仿佛连接着诸天万界杂货铺的破烂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伞。
一把造型极其古朴、甚至可以说有点破旧的油纸伞。伞骨是某种不知名的暗沉竹节,伞面是泛黄的、厚实的油纸,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遍布着岁月留下的磨损痕迹和几处不起眼的小破洞。看起来就像是凡间某个落魄书生用了半辈子的旧物,丢在路边都没人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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