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内,云霞缥缈,道韵天成。然而此刻,这座圣人道场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滞气氛。
李玄初被那金光闪闪的捆仙锁缚着,站在大殿中央,像一株被风雨打折了枝桠却依旧挺立的小红枫。他仰着头,倔强地看着云床之上的三位父亲,眼眶微微发红,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委屈和不被理解的愤懑。
云床之上,三清法相威严,但若细看,便能发现那无上威严之下,隐藏着各自不同的心绪。
元始天尊面沉如水,他是最重礼法规矩的,亲眼见到自家血脉与西方弟子那般亲近,甚至到了互诉情愫的地步,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这火气里,七分是觉得不合礼数、有辱门风,三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是一种精心养育的白菜被外来猪(尤其还是西方品种的!)盯上的憋闷。他冷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逆子!可知错?”
李玄初抿紧了唇,梗着脖子:“孩儿不知何错之有!我与金蝉子道友志趣相投,彼此真心,发乎情,止乎礼,未曾逾越,何错之有?”
“你还敢顶嘴!”元始天尊须发微张,圣威不自觉流露一丝,压得殿内仙灵之气都为之一窒。
“二兄。”太上老子淡淡开口,声音平和,却瞬间将那凌厉的圣威化于无形。他目光落在李玄初身上的捆仙锁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心疼。“此事,还需细问。”
他袖袍微微一拂,不见任何光华,但那牢牢束缚着李玄初的捆仙锁,其上的金光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虽然未曾解开,但那禁锢之力已然大减,至少让李玄初能稍微活动下手腕,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李玄初立刻感受到变化,心中一动,看向太上老子,声音带上了几分孺慕和委屈:“大父……”
通天教主在一旁,看得最是心急。他本就是率性而为的性子,对崽崽更是宠得没边,此刻见儿子被捆着,二哥还疾言厉色,大哥虽然缓和了禁锢却依旧不松口,忍不住道:“我说二哥,大哥,至于吗?不就是崽崽跟那西方的小和尚看对眼了嘛!年轻人,情窦初开,多正常的事儿!那金蝉子我瞧着也不错,根脚清白,模样周正,修为也还过得去……”
“三弟!休得胡言!”元始天尊打断他,“此乃原则之事!我玄门正统,三清嫡传,岂能与西方旁门……”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旁门怎么了?”通天教主不服,“大道三千,皆可成圣!再说了,咱们崽崽是普通人吗?他是三清共子,走的是混沌归一的路子!将来是要超越我等,万源归流的!他的道侣,岂能用寻常眼光衡量?”
这话一出,连太上老子都微微侧目。元始天尊更是被噎了一下,他发现三弟这话……虽然歪,但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就在三清父亲内部意见出现微妙分歧之时,殿外传来了动静。
是广成子、多宝、玄都等人回来了。他们完成了“押送”任务,但一个个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带着几分忐忑和……心虚?
广成子率先进入大殿,看到依旧被缚(虽然松了些)的小师弟那倔强又委屈的小眼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硬着头皮上前复命:“师尊,二位师伯,弟子已将玄初师弟带回。”
元始天尊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他们:“你等做得不错,退下吧。”
然而,广成子却没动,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李玄初,又看了看面色不虞的师尊和若有所思的大师伯、三师叔,竟鼓起勇气,躬身道:“师尊,弟子……弟子方才出手,用了捆仙锁,实在……实在是情非得已,恐师弟冲动,还请师尊……莫要过于责罚师弟。”
他这话说得艰难,但意思很明显——人是抓回来了,但您老可别真下狠手罚啊!
多宝道人也赶紧跟上,胖脸上堆着笑:“是啊是啊,二师伯,玄初师弟年纪小,一时被情爱迷了眼也是常情,好好教导便是,这捆仙锁……是不是可以先……”他试探着看向元始天尊,又瞟向太上老子。
连最沉稳的玄都大法师也轻声道:“大师尊,玄初师弟心地纯善,此番或许是那金蝉子……”他顿了顿,没把责任全推出去,转而道,“师弟毕竟是少年心性,还需耐心引导。”
这下,连原本站在“执法”一方的师兄们都开始隐隐为李玄初求情了。
李玄初看着这一幕,心中的委屈散了些,暖意涌了上来。他知道,这些师兄师姐们平日里虽然有时会因父亲的命令“为难”他一下,但内心深处,都是极其宠爱他的。从小到大的情分,一起论道、一起搞发明、一起应对量劫的并肩作战,早已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
云床上的三清将弟子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元始天尊脸色更沉了,但这次沉郁中带着一丝无奈。他何尝不知这些弟子都宠着这小混蛋?连他自己……唉!
太上老子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旋即恢复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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