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江南织造总署的大门前,气氛肃杀得能让飞过的麻雀当场冻成冰坨。
王敬忠身穿一身窄袖官袍,须发皆张,双目如电,活像一尊从庙里走出来捉妖的怒目金刚。
他身后,是从户部和御史台抽调来的几十名“查账精英”。
一个个面沉似水,手里捧着算盘,那架势不像是来查账的,倒像是来索命的。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钱立桢那张灿烂得,如同菊花盛开的笑脸。
“哎哟!王大人!您怎么来得这么早?下官还想着等日头高一些,再请您和各位大人过来呢!”
钱立桢热情得过分,亲自上前,就要搀扶王敬忠下马车。
王敬忠冷哼一声,拂袖避开,中气十足地喝道:
“钱大人不必多礼!老夫是奉旨查账,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开库,取账!”
“是是是!”
钱立桢连连点头哈腰,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笑得更真诚了,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为陛下办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来人啊,还不快把库房和账房的大门都打开!记住,是所有的门!让各位大人随便看,随便查!再备上最好的龙井,最精致的点心,可不能怠慢了京城来的贵客!”
他这副“我问心无愧,你们随便查”的坦荡模样,让王敬忠身后那群磨刀霍霍的官员们,都愣了一下。
不对劲,这剧情不对劲啊!
按照正常的剧本,这钱立桢不应该是惊慌失措,百般阻挠,然后被王大人义正言辞地拿下吗?
怎么搞得跟欢迎领导视察工作一样?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彻底让这群京城来的精英们,明白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江南织造局的账房,比翰林院的藏书阁还要大。
一排排黄花梨木的书架,顶天立地,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账册,从丝绸的采买,到染料的入库,从工匠的薪酬,到税款的上缴,每一本都用上好的锦缎包裹,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查账工作,开始了。
整个账房里,只剩下翻动纸张的“哗哗”声,和算盘珠子被拨得快要起火的“噼啪”声。
第一天,所有人都精神抖擞,目光锐利得能穿透纸背,试图从那浩如烟海的数字里,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结果:完美。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对应得严丝合缝。
第二天,众人的眼睛里开始布满血丝,但斗志依旧昂扬。
他们开始交叉比对不同年份、不同类目的账本,试图从逻辑上找出矛盾。
结果:依旧完美。账本与账本之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逻辑无懈可击。
到了第三天夜里,账房里已经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一位来自户部的老会计,抱着一本账册,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算了一辈子账,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账本!连一个铜板的差错都没有!这……这不合常理!”
说着,他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假的!一定是假的!这账做得比圣人的文章,还滴水不漏,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可是……证据呢?证据在哪里啊!”
王敬忠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拧出墨来。
他也快疯了。
这三天,他几乎没合眼,亲自核验了十几本核心账册,结果和他手下的人一样,一无所获。
钱立桢的账本,就像一个用数字构建的完美囚笼,你知道里面关着一头吞噬了无数民脂民膏的猛兽,可你就是找不到打开笼子的钥匙。
“大人,”
一个御史满脸疲惫地走过来,声音沙哑,
“我们派出去暗访的人回来了。”
“如何?”
王敬忠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那御史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挫败:“
没用。所有和织造局有生意往来的商家,都对钱立桢赞不绝口,说他公平公道,童叟无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善人。
我们甚至找了几个被织造局解雇的工匠,他们也说钱大人给的遣散费,比别家多三成……”
王敬忠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了。钱立桢用二十年的时间,用无数的金钱和权力,在江南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这张网,不仅保护着他自己,还将所有可能成为证人的人,都变成了他的同谋,或者……受益者。
调查,彻底陷入了僵局。
京城来的官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士气低落到了冰点。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闯入了瓷器店的公牛,浑身是劲,却无处发力,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无理取闹,扰乱地方”的罪名。
与此同时,关于他们的笑话,开始在江南官场上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京城来的王大人,对着咱们钱大人的账本,看了三天三夜,愣是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哈哈哈,那可不!我听说啊,有个户部来的老先生,算盘都算冒烟了,最后抱着账本哭,说自己一辈子的本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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