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枫城贡院的朱漆大门在卯时三刻准时开启,三百余名考生背着考篮鱼贯而入,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带露的青石板,留下串串水渍。叶天站在门侧的角楼里,望着人群中那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那是周山长的学生,据说揣着瑞王私通蛮族的密信副本,此刻正被三个眼神阴鸷的考生夹在中间。
“墨,”叶天低声道,指尖叩着栏杆上的雕花,“盯紧穿月白衫的,别让他出事。”
影卫统领墨的身影在阴影里晃了晃,化作一道黑烟没入贡院的回廊。角楼下,巡城营士兵腰间的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们靴底都沾着艾草汁——昨夜刚在城西货栈清剿了二十个狼牙卫,那些人原打算在考生入场时放毒烟。
贡院深处的明远堂,主考官李大人正亲自检查封卷的火漆。副主考的位置空着,周显被擒后,这个位置临时由周山长顶替。“叶少爷倒是考虑周全,”李大人蘸着朱砂的笔顿了顿,“连考篮里的糕点都让医官验过。”
叶天望着窗外考生们排队领号的身影,其中两个正趁乱交换眼神——那是瑞王安插的死士,考篮底层藏着淬毒的匕首。“乡试关乎前程,容不得半点差池。”他轻声道,袖口下的软剑剑柄已被掌心的汗浸湿。
巳时整,随着一阵梆子响,考生们按号进入各自的考棚。这些用竹片隔出的小格子里,摆着一张矮桌、一把木凳,墙角堆着考生自备的被褥——接下来三天,他们将在这里完成三场考试,吃喝拉撒都在方寸之间。
穿月白衫的少年叫沈青禾,他的考棚在最东侧,靠近贡院的后墙。刚坐下,隔壁考棚就传来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他深吸一口气,展开试卷,却在“策论”题目的空白处看到一行极小的字:“午时三刻,后墙见,否则你妹妹……”
沈青禾的手猛地一抖,墨滴在试卷上晕开个黑点。他抬头看向后墙,那里爬满了爬山虎,叶片间似乎藏着双眼睛。
与此同时,贡院外的城隍庙街口,叶石正带着二十名内卫检查过往行人。一个挑着菜担的老汉引起了他的注意——菜筐里的青菜底下,露出半截黑色的弩箭。
“站住!”叶石的大刀横在老汉面前,“这菜看着新鲜,就是根须上的泥不对——城西货栈的红泥,怎么跑到你筐里了?”
老汉脸色骤变,猛地掀翻菜筐,二十几支弩箭滚落出来。他吹了声口哨,藏在周围的十几个黑衣人瞬间拔刀,为首的正是本该被锁在刑房的狼牙卫小头目!
“叶石小儿,受死!”小头目狞笑着扑上来,刀风带着血腥气。叶石早有准备,大刀横扫,硬生生将对方的刀劈成两截,顺势一脚踹在他胸口:“昨儿没把你骨头拆了,倒是敢来送死!”
内卫们训练有素,很快将黑衣人围在中间。这些人显然是瑞王的死士,明知不敌仍死战不退,刀刃劈在骨头上的脆响、垂死的嘶吼与城隍庙的晨钟混在一起,惊飞了檐下的鸽子。
半个时辰后,厮杀声渐歇。叶石踩着满地血污,将小头目的人头挑在枪尖,插在街口的石墩上:“奉叶少爷令,凡与狼牙卫勾结者,以此为例!”
路过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却没人敢作声——昨夜城西货栈的大火烧了半宿,据说火光里滚下来的人头能堆成小山,叶府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贡院内,午时的梆子刚响,沈青禾就借口如厕,往后墙走去。爬山虎丛里果然钻出个人,正是鬼手的副手,手里还拿着张沈青禾妹妹的画像:“把账册交出来,放你妹妹一条活路。”
沈青禾攥紧袖中的密信,指尖沁出冷汗。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落下,墨的淬毒短刀瞬间刺穿了副手的咽喉。“叶少爷说,你妹妹在城南客栈,很安全。”墨的声音像冰碴,“进去考试吧,剩下的事我们来办。”
沈青禾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尸体被迅速拖走,爬山虎掩盖的墙根处,很快只剩下一摊深色的水渍。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考棚走,路过第三排考棚时,瞥见一个考生正将写满字的纸条往嘴里塞——那是瑞王安插的枪手,刚写完答案想传给同党。
影卫的弩箭悄无声息地从窗缝射入,穿透了他的手腕。考生惨叫一声,纸条从嘴角滑落,被巡考的士兵捡起。士兵面无表情地拖走他,留下一路血痕,周围的考生吓得笔都掉了,却没人敢抬头——贡院的规矩,见血不声张,否则按作弊论处。
酉时的夕阳将考棚染成金红色,第一场考试结束的梆子声响起时,叶天正在贡院西侧的仓库里清点“收获”:七具死士的尸体,三封没来得及送出的密信,还有从考生鞋底搜出的二十七个微型传讯符。
“周显的余党清得差不多了,”张猛擦着刀上的血,“但瑞王派来的修士还没露面,怕是在等最后一场动手。”
叶天看向贡院深处那座最高的阁楼,李大人正在那里阅卷。阁楼四周的暗影里,影卫们像蝙蝠般蛰伏着,他们的箭镞上都涂着“牵机”的解药——昨夜从鬼手口中审出,瑞王的杀招是在阅卷时用毒烟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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