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灯火如豆。
辛十四娘盘膝坐于陆昭榻前,脸色苍白如雪,额角汗珠滚落,身体微微颤抖。她双手结着一个繁复古老的印诀,眉心那缕火焰纹红毛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一缕缕精纯至极、蕴含着她生命本源的粉色妖元,正源源不断地从她唇间渡入陆昭口中。
每一次妖元的流逝,都让她气息萎靡一分,眼神也涣散一分。但她咬紧牙关,死死坚持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白芷静立一旁护法,神色凝重。她看着辛十四娘不惜代价地输出本命妖元,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赞许。这“狐心疗元”秘法,乃是青丘狐族以自身心尖精血妖元温养他人的禁术,对施术者损耗极大,轻则折损道行,重则伤及本源,甚至有性命之危。非至亲至爱,绝不会动用。
榻上,陆昭的身体仿佛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吸收着那精纯的妖元。他体内那沉寂的混沌之气,在这股同源而生却又截然不同的温和力量滋养下,如同冬眠的巨兽缓缓苏醒,开始自行缓慢运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震荡的本源。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不知过了多久,当辛十四娘几乎油尽灯枯,身形摇摇欲坠之时,白芷终于出手,一指轻点在她后心,柔和的妖力涌入,强行中断了秘法。
“可以了。”白芷扶住软倒的辛十四娘,将一枚香气扑鼻的灵丹送入她口中,“再继续,你会伤及根本。他已无大碍,剩下的,需靠他自己了。”
辛十四娘虚弱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呼吸平稳的陆昭,嘴角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随即眼前一黑,彻底昏睡过去。
白芷叹了口气,命人将辛十四娘小心扶去静室休养。
她再次检查了陆昭的状况,眼中惊异之色更浓。陆昭的恢复速度远超她的预料,那混沌之气自行运转间,竟隐隐将辛十四娘渡入的妖元完美融合、炼化,效率高得惊人。
“此子…究竟是何来历?这力量…”白芷喃喃自语,神色变幻不定。
……
陆昭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他仿佛沉溺在温暖舒适的海洋里,无数精纯的能量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创伤。体内那原本狂暴难驯的力量,变得异常温顺听话,如臂指使。他甚至能“看”到那力量中蕴含的无数细密的空间裂痕,它们不再杂乱无章,而是隐隐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古朴的石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安的女子幽香。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石室,身上伤势已然痊愈,甚至感觉体内力量充盈,对混沌之气的掌控似乎更进了一层!脑海中多了一些模糊的感悟,关于空间,关于撕裂…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昭抬头,只见那位名为白芷的清冷狐女正站在那里,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这里是…青丘?十四娘呢?燕道长呢?”陆昭急忙问道,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辛十四娘为你疗伤,损耗过甚,正在静养,暂无大碍。燕道长伤势过重,正在月华灵泉中疗伤,非一日之功。”白芷将药碗递给他,“这是安神固元的汤药,喝了它。”
陆昭接过药碗,心中感激又愧疚:“多谢白芷前辈救命之恩!十四娘她…”
“她自愿如此,你无需挂怀,记在心里便是。”白芷打断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倒是你,身怀如此力量,却引来黑山契令,为我青丘带来了天大麻烦。”
陆昭神色一凛,放下药碗,郑重道:“晚辈明白。此事皆因我而起,绝不敢连累青丘。待伤势恢复,我等立刻离开!”
白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离开?如今枯骨荒原方向亡灵军团异动,黑风泽妖气弥漫,外界不知有多少邪祟因契令赏格而搜寻你们的踪迹。你们能去哪里?”
陆昭语塞。
“罢了。”白芷摆摆手,“既然十四娘认你是朋友,我青丘也不会见死不救。你们可暂居于此疗伤,但需遵守我族规矩,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得泄露此地所在。”
“多谢前辈!”陆昭大喜,连忙躬身行礼。
“不必谢我。”白芷转身走向门口,“要谢,就谢十四娘那傻丫头吧。”
接下来的几日,陆昭便在石屋中静心修养,巩固骤然提升的力量掌控。白芷偶尔会来看他,询问他关于力量来源之事,陆昭只推说自幼如此,自己也不甚清楚,白芷虽疑惑,却也不再深究。
期间,他去探望了仍在昏迷静养的辛十四娘。看着她苍白的睡颜,陆昭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份情谊,太重了。
他也去看了燕赤霞。道长浸泡在一口氤氲着月华之力的灵泉中,气息平稳了许多,但依旧在深度入定疗伤,显然伤势极重。
青丘之地,确实是一处世外桃源。灵气充沛,安宁祥和。狐族之人大多性情温和,虽对陆昭这个外人有些好奇和戒备,但看在白芷和十四娘的面上,倒也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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