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铲了没两锹,坟坑里突然传来一声“吱呀”——那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是木头摩擦的声儿,不是土块砸棺材的闷响,而是棺材盖和棺身摩擦的动静!周德才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坑底,雪落在他脸上、脖子里,他都没知觉。借着马灯的光,他看得清清楚楚——坑底的棺材盖,正慢慢往上翘!
起初只是一道细缝,黑沉沉的,像只睁开的眼睛,可没过几秒,缝隙就越来越大,能看见里面的黑暗在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抬棺的汉子们也看见了,其中一个矮胖的汉子“妈呀”叫了一声,手里的铁锹“哐当”扔在地上,转身就往后退,腿软得差点摔在雪地里:“不……不敢填了!里面有东西在动!”另一个汉子也跟着往后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原本围着坟坑的人,瞬间就散了大半,只剩下老支书和周德才还站在坑边。
“快!再快点!别让它出来!”老支书急得直跺脚,他自己抓起铁锹,拼命往坑里填土,冻土块砸在棺材盖上,发出“砰砰”的响,可那棺材盖还是在往上翘,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咚咚”的撞动声——像是有只手在里面往外推棺材盖,一下比一下用力。周德才看着老支书的背影,他的棉袄已经被雪和汗浸湿,可还是在拼命铲土,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老支书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他家的事拼命,自己怎么能怕?
他咬咬牙,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锹,也往坑里铲土。可土刚落在棺材盖上,就被里面的力气顶得滑下来,根本压不住。风突然变大,卷着雪扑在他脸上,马灯的光晃得更厉害了,他看见棺材盖已经翘到了能看见桃木钉的程度——有一根桃木钉竟从棺材角上松了!半截钉身露在外面,在雪光里泛着冷光,钉帽上还沾着木屑,显然是被里面的力气顶松的。
周德才浑身的血都凉了。老支书说过,桃木钉是镇邪的关键,四根钉对应四肢,钉牢了就能困住“走尸”,可现在有一根松了,岂不是说……里面的东西快要出来了?他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雪地里空荡荡的,只有队伍留下的脚印,可那股贴在后背的寒意又回来了,比之前更重,像是有双眼睛,正透过棺材缝,盯着他的后背。
“德才!别愣着!往棺材缝里填土!”老支书喊着,把铁锹往他手里塞了塞。周德才回过神,赶紧往棺材盖的缝隙里铲土,可土刚填进去,就被里面的力气顶出来,甚至有黑褐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渗出来,滴在坑底的雪上,洇出深色的印子,带着股腥味儿。他心里更慌了,手里的铁锹也握不稳,只觉得那棺材缝里的黑暗,像是一张嘴,要把他吸进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狗叫,凄厉得像哭。周德才心里一震,往村里的方向看——雪地里什么都没有,可那狗叫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狗跑。老支书也听见了,脸色更沉:“是村西头老王家的狗,平时最凶,现在叫得这么惨,怕是……”他没说完,可周德才明白他的意思——那“走尸”要是从棺材里出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村里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把铁锹往地上一插,弯腰就往坟坑里跳。“德才!你干啥!”老支书赶紧拉他,可没拉住。周德才落在坑底的雪上,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可他没顾上疼,伸手就去按棺材盖。棺材盖上传来的力气很大,他用尽全力,才把翘起来的部分按下去一点,可里面的力气又顶了上来,他的手被棺材盖磨得生疼,却不敢松。“快!把那根松了的桃木钉再钉进去!”他朝着坑边喊。
老支书反应过来,赶紧让旁边还没跑远的汉子递过来锤子和一根新的桃木钉。他趴在坑边,把桃木钉对准松了的钉眼,周德才腾出一只手扶住钉身,老支书举起锤子,狠狠砸了下去!“咚!咚!咚!”锤子落在钉帽上,声音在雪地里格外响,每砸一下,棺材里的撞动声就弱一分。终于,桃木钉钉牢了,棺材盖不再往上翘,里面的撞动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周德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坑底的雪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老支书赶紧把他拉上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你这娃,咋这么冲动?万一里面的东西冲出来,你可就危险了。”周德才没说话,只是盯着坟坑底的棺材。雪还在下,落在棺材盖上,很快积了一层白,那根重新钉好的桃木钉露在外面,像是一根刺,扎在雪地里。
抬棺的汉子们也慢慢凑了过来,没人再敢往后退。“支书,这……这还填吗?”领头的汉子小声问。老支书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铁锹:“填!接着填!填得实实的,再在坟头压块青石,不信镇不住它!”众人应着,重新拿起铁锹往坑里填土。这次,棺材里没再传来动静,土一点点把棺材埋住,最后堆起一个新的坟包。
周德才站在坟旁,看着众人填土,手里还攥着那根枣木拐杖。后颈的寒意终于散了,可他心里的不安却没消——那根松了的桃木钉,还有棺材里的撞动声,都在告诉他,这事儿还没结束。风还在吹,雪还在下,乱葬岗里的坟包静静立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他抬头往村里的方向看,狗叫已经停了,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跟着队伍,悄悄回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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