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的到来和离开,像一场短暂的飓风,席卷了明珠本就摇摇欲坠的内心世界。接下来的时间,她完全魂不守舍。贾世宏在宴会高潮时,拉着她走到舞台中央,拿过话筒,意气风发地宣布,为了表达对明珠的爱意,他将把名下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转让给她!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惊呼声。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下这“感人”的一幕。明珠被动地接受着贾世宏的亲吻,看着台下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面孔,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架上祭坛的羔羊。这巨大的“收获”,这世俗意义上的终极成功,此刻却像一副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了她。
她获得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财富和地位,却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人生的“凶险”——一条被物欲绑架、失去灵魂自由的不归路。
宴会终于在一片虚浮的繁华中落下帷幕。宾客渐散,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杯盘狼藉。贾世宏喝得酩酊大醉,被助手搀扶着先走了。明珠借口要去洗手间,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她拖着沉重的裙摆,走到空旷的露台上。夜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窒闷。她看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火,第一次觉得这光芒如此刺眼,如此冰冷。
就在这时,她看到露台的另一端,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没有离开。随安倚着栏杆,静静地望着远方的夜空。
明珠的心猛地一紧。她几乎是本能地,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随安转过身。月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见底。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过了许久,明珠才鼓起勇气,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你为什么来?”
随安看着她,目光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理解。“我想看看,”他缓缓地说,“看看被万众瞩目的明珠,是否真的找到了她想要的光。”
明珠的眼泪瞬间决堤。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哽咽着,几乎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我好怕……随安,我好像……好像做错了……”
随安没有靠近她,也没有安慰她,只是轻声问:“那么,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这座用钻石和黄金堆砌起来的城堡,让你感到快乐吗?让你内心安宁吗?”
“不!我不快乐!”明珠几乎是喊出来的,泪水浸湿了她昂贵的妆容,“我只觉得窒息!觉得空虚!觉得我把自己卖给了魔鬼!”
“那么,”随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某种指引,“你是否还有勇气,追随你的本心?即使这意味着,你可能要失去眼前所有浮华,甚至面临未知的艰难?”
“我……”明珠张了张嘴,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失去一切?从头开始?她能承受吗?
看着她犹豫挣扎的样子,随安轻轻叹了口气。“明珠,路是自己选的。接下来,是继续在悬崖边舞蹈,还是悬崖勒马,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期待,或许也有一丝无奈。然后,他转身,悄然离去,消失在夜色中,就像他来时一样安静。
露台上,又只剩下明珠一人。她瘫坐在地上,昂贵的礼服沾染了灰尘也浑然不觉。耳边回响着随安的话,眼前晃动着贾世宏志得意满的脸和满厅的奢华景象。
这一夜,她登上了世俗艳羡的巅峰,却也跌入了自我拷问的深渊。这盛大的订婚宴,成了她人生中最华丽,也最讽刺的一场演出。而随安,那个始终冷静的旁观者,用他犀利的温柔,在她看似坚固的黄金世界里,敲开了一道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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