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轰！”
第二波撞击来得比第一下更重。逐光号的钛合金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舷窗外的探照灯被震得忽明忽暗，林深看见那道阴影的局部——像某种巨型甲壳类生物的背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凹痕，每个凹痕里都嵌着发光的微生物，随着生物游动，那些光点如星屑般流淌。
“应力值95%！左舷推进器受损！”苏念的指甲几乎掐进操作台边缘，全息屏上的红色预警条已经顶到了天花板，“需要紧急上浮吗？”
“不能退。”林深按住她的手腕，目光死死锁着热成像里那个逐渐逼近的炽红团块，“我们追踪这信号三个月了，现在就在它巢穴门口……”
话没说完，声呐屏突然炸开刺啦刺啦的白噪音。周川的吼声混着电流声刺进来：“它在……唱歌？不对，是次声波！频率12赫兹，直接作用在舱体结构上！”
潜水器开始无规律震颤。林深感觉后槽牙都在发颤，苏念的额角渗出血珠——她刚才太专注，没注意到自己把额头撞在了操作台上。
“关闭所有非必要系统！”林深扯过备用通讯器，“周川，给我接国防科工局的深海应急组，就说我们遭遇未知大型生物威胁，请求……”
“来不及了。”苏念突然打断他，指尖悬在“紧急泄压”按钮上方，“看这个。”
热成像画面被放大。那团炽红的“躯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不是内脏，更像……某种管状结构在蠕动，最前端分出数十条细枝，像植物的根须，又像神经束。而在这些管状结构的中心，有团更亮的红光，形状接近椭圆，随着生物游动轻轻搏动。
“它在释放什么。”苏念调出光谱分析，“钙离子浓度激增，还有……羟基磷灰石微粒？这和热液喷口的沉积物成分很像。”
林深猛然想起三个月前在东京海洋研究所看到的论文。那位被学界斥为疯子的古生物学家曾推测，深渊可能存在以矿物为“骨骼”、通过分泌钙质构建身体的生物，它们的生命形态更接近地质构造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动物。
“咚——”
第三下撞击来得毫无征兆。这次逐光号被直接撞得旋转了十五度，林深撞在舷窗上，面罩裂开蛛网状的细纹。透过模糊的视野，他看见那生物的“脸”——如果那团起伏的矿物结构能称为脸的话。最中央有道裂缝，露出内部更幽蓝的光，像某种生物的复眼，又像封存着星云的水晶。
“它在观察我们。”苏念的声音带着颤音，“热成像显示，那个蓝色区域温度比周围高0.3℃，是主动聚焦的能量源。”
周川突然喊起来：“信号变了！之前的脉冲是呼唤，现在……是在传递信息？二进制编码！我在破译！”
潜水器的警报声更凄厉了。左舷的声呐阵列被撞飞，碎片在舱内乱溅。林深摸到腰间的应急工具包，刚要起身，苏念拽住他：“别动！它在调整角度，那个蓝色区域……对准我们了！”
全息屏突然切换成外部摄像头直拍。透过裂痕的面罩，林深看见那生物的“眼睛”正对着逐光号。幽蓝的光里，无数纳米级的颗粒正在聚集，形成某种复杂的几何图案——是人类的DNA双螺旋。
“它在展示这个。”苏念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和我们一样的遗传密码。”
周川的破译结果跳出来：“信息里有坐标。北纬11°22′，东经142°35′，还有……‘回家’。”
林深的心脏狠狠一抽。那个坐标他在任务简报里见过——三年前失踪的“探索者号”载人潜水器，最后定位就在那里。
“它在说，探索者号……和它有关？”
“轰！”
第四下撞击直接撕裂了逐光号的右舷。海水裹着高压灌进来，苏念尖叫着去封堵缺口，林深扑过去帮她按住变形的金属板。透过逐渐涌入的海水，他看见那生物的“身体”正在剥落外层矿物，露出下面湿滑的、泛着珍珠光泽的组织，像巨型蛞蝓的腹部。
“它在受伤？”苏念突然愣住，“那些脱落的矿化层……在溶解！和海水发生反应，释放氢气！”
舱内的警报声突然变成蜂鸣——氢气浓度超标。林深这才闻到刺鼻的金属味，混合着深海特有的腥咸，让人作呕。
“它在自毁外壳！”周川的声音带着狂喜，“它在给我们让路！或者说……它在求救！”
林深猛地抬头。透过逐渐清晰的视野，那生物原本庞大的身躯正在缩小，像一座融化的冰山。而在这“融化”的过程中，它的“眼睛”始终对着逐光号，幽蓝的光里，纳米颗粒重新排列，这次显现的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孩子，带我回家。”
“探索者号的船员……”苏念的声音哽咽了，“他们可能……和这生物共生过？”
潜水器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林深抓起逃生绳，把苏念和周川推向紧急出口：“上浮！去那个坐标！我去关总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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