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墨般浓重,庭院深处廊檐相连,夜风穿行其间,拂过回廊,卷起一角素白帘幕,轻轻飘舞,如同幽魂低徊。远处传来更鼓声,一声接一声,自宫墙外悠悠传来,穿透寂静长夜,带着几分苍凉与肃穆,敲打着人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她缓缓起身,裙裾轻曳,步履无声地走向案前。指尖微凉,却稳稳执起那支狼毫笔,笔尖浸入朱砂砚中,殷红如血的颜料缓缓渗入毫端,饱满而凝重。她凝神片刻,手腕轻转,笔锋在黄绢上徐徐游走,每一笔都似含千钧之力,又似承载着不容违逆的天意。
最终,一行朱红小楷赫然成形:“召三皇子玉明照,明日辰时入宫觐见。”
字迹清峻挺拔,力透纸背,红如烈焰,在昏黄烛光下静静燃烧,仿佛预示着一场风云将至的朝局动荡,悄然拉开序幕。
每一个字都写得极慢,极稳,力透三层绢帛,最后一个“见”字收锋锐利,似刀斩绳,斩断犹豫,斩断退路。
她将黄绢折好,交给候在一旁的内侍:“交司礼监,明早首道宣召。”
内侍领命退下,脚步轻悄,消失在长廊尽头。殿内重归寂静,只剩铜漏滴答,声声入耳,如同时间的脚步,一步一步逼近黎明。
她坐回案后,翻开一本新奏折,却未动笔。手指轻轻敲击案角,一下,两下,三下……节奏平稳,却藏着难以言喻的焦灼。
忽然,她停下动作,抬头望向窗外。
一轮冷月高悬于夜空,清冷的光辉如薄纱般洒落,悄然铺展在乾元宫门前那层层叠叠的石阶之上,仿佛为古老的宫墙镀上了一层银白的霜色。夜风轻拂,树影微动,四下寂静得只余下更漏遥远的回响。
她站在檐角阴影之下,目光微凝,忽然眯了眯眼。
那道影子——细长、斜斜地横亘在青石台阶的第三级上——本不该出现在那里。宫门早已落锁,禁卫巡视有序,此时此刻,不该有任何人逗留于此。可那影子却分明静立着,轮廓清晰,像是一道无声的警示,又似某种隐秘的预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透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异样。
按理说,此刻宫门已闭,禁军换岗尚未开始,廊下不应有人驻足。更何况,那位置偏僻,既非巡夜必经之路,亦非值守岗位所在。可那道影子静静立着,衣摆微动,像是等了很久,又像是无意停留,却偏偏不肯离去。
她没有叫人。
也没有移开视线。
只是缓缓放下手中朱笔,伸手摸向袖中那枚常年携带的紫檀木令——通体乌黑,雕工简朴,正面刻“绝杀”二字,背面嵌一枚微型机关扣。只要一声令下,藏于宫中各处的绝杀堂死士便可从暗处现身,将那人无声擒下。
但她没有。
她在等。
等一个答案。
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偏偏站在那个位置?
那里,正是通往天机楼密道的最近出口。一条极少有人知晓的隐秘通道,连接着宫墙深处与西市边缘,曾是先帝密令传递的专属路径。如今早已废弃多年,入口被砖石封死,地图上亦无标注。可若有人知晓旧法,仍可通过特定机关开启。
她指尖收紧,木令边缘硌进掌心,留下浅浅红痕。
那人依旧不动。
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一块半掩的铜牌——形制古旧,纹路奇特,青铜质地,表面镌刻北斗七星与戍字徽记。那是十年前北境戍边将领才有的调令符,全国仅铸三十六枚,每一枚对应一位镇守要塞的将军。
而持有者,早已战死沙场。
她瞳孔微缩,心跳骤然加快。
十年之前,北境大战,七万将士埋骨荒原。那一役后,所有调令符皆被回收熔毁,仅存档案留底。如今这块铜牌重现宫中,意味着什么?
是遗物被盗?
还是……有人未死?
她正欲起身,殿外忽有脚步声逼近。不是一人,而是两队巡夜禁军,灯笼高举,铠甲铿锵,火光照亮回廊。显然,例行巡查到了此处。
那道影子倏然退后一步,随即转身,动作迅捷如狐,隐入回廊深处,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仿佛从未存在过。
玉沁妜缓缓松开手中的令符,重新落座。
她低头看着那张写完的召见令,目光久久停留在“明日辰时”四字上。忽然觉得,这一纸诏令,或许不只是召见那么简单。
明日的辰时,或许不会太平静。
她闭目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三皇子的模样——俊朗温雅,言辞谦恭,举止得体,朝中不少人赞其“仁厚有德”,堪为储君之选。可正是这样一个人,竟能策划如此缜密的阴谋,利用军情、舆论、宫内势力多方联动,步步为营,几乎让人看不出破绽。
若非凌霄及时查明真相,若非她保留着那份旧密信,若非百里爵送来预警……今日之局,或将倾覆。
她睁开眼,目光如刃。
权力之争,从来不是谁哭得可怜,谁说得动人,就能赢得胜利。它是暗夜中的博弈,是谎言与真相的角力,是人心与智谋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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