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警告声在死寂的数据坟场中回荡，如同敲响了丧钟。三艘灰色突击舰如同盯上猎物的秃鹫，武器端口闪烁着蓄能的幽光，牢牢锁定着下方被灰色抑制物质覆盖了大半、已然僵直的“遗忘图书馆号”以及孤立在船头的雷克斯。
前方，那数据风暴肆虐的洞口深处，那股刚刚被惊动的、更加古老贪婪的“注视”感骤然增强，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缓缓睁开了无数双眼睛，冷漠地审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闯入。
雷克斯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冷汗瞬间浸透内衬。前有狼后有虎，绝境中的绝境！他手无寸铁，维生服能量告急，唯一的“交通工具”也瘫痪了。
“数据核心……”清理者指挥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警告。交出核心，可暂缓清除程序。”
数据核心？他们以为我从“坚韧号”拿走了某个具体的东西？雷克斯猛然想起那条神秘信息——“货已收到”。难道“货”并非指他发送的坐标，而是指某个实际存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数据核心”？
他立刻飞快地搜索全身，破烂的维生服口袋里只有那枚早已碎裂失去能量的存储器、一些基本工具，别无他物。
“我没有什么数据核心！”雷克斯仰头喊道，试图争取时间，大脑飞速运转。
“拒绝合作。执行强制收缴程序。”对方显然不信。其中一艘突击舰下方探出机械抓臂，缓缓向图书馆号伸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嗞……嗞……愚蠢……的……清洁工……”
一个沙哑、断续、带着强烈电子干扰音的声音，突然从雷克斯脚下——从那被部分冻结的图书馆号船体内——传了出来！
是摆渡人的声音？！但这声音听起来……异常虚弱和……扭曲？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船首那黑曜石雕像的眼睛猛地再次亮起，但这次是刺目的、不稳定的血红光芒！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能量脉冲以图书馆号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这脉冲并非物理攻击，而是某种高度特异化的信息炸弹！它瞬间扰乱了周围大片区域的数据环境，那三艘突击舰首当其冲，它们的传感器屏幕瞬间被雪花和乱码覆盖，武器锁定失效，推进器也发出过载的怪响，如同没头苍蝇般在空中剧烈晃动起来！就连那个伸出的机械抓臂也僵在了半空。
就连前方洞口那数据风暴的旋转也出现了片刻的迟滞，那股冰冷的注视感流露出了一丝……困惑？
脉冲同样穿过了雷克斯，但他并未感到不适，反而觉得周身那种因为记忆回流而产生的饱和感稍稍减轻了一些，大脑清明了不少。
“……快……蠢货……”摆渡人那断断续续、仿佛每个字都耗费极大力气的声音再次从船体传出，“……核心……不在你身上……就在……‘这里’！……图书馆……就是……‘坚韧号’黑匣子的……一部分……它们要的……是这艘船！”
雷克斯如遭雷击！
图书馆号是“坚韧号”黑匣子的一部分？！那些构成船体的书籍和数据板，记录的就是“坚韧号”最后的遭遇？！清理者要的“数据核心”，其实就是这艘船本身？！或者说，是船里记录的信息！
难怪摆渡人收取“时间”作为船费，他需要的不是能量，而是特定的、与“坚韧号”事件相关的“真实记忆”来激活或者说“喂养”这艘船！而自己这三个月的经历，恰好完美契合！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摆渡人早就知道？
“……抑制场……破坏了我的……稳定性……”摆渡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断断续续，“……它们……很快会……恢复……我撑不了……多久……”
“我该怎么办？”雷克斯急问，目光扫过那些开始逐渐恢复稳定、重新调整武器方位的突击舰。
“……进去……”摆渡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源头……深处……有……答案……也有……阻止……它们的……方法……钥匙……在你……‘余值’……”
声音彻底消失了。船首像的血红光芒也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图书馆号仿佛真正变成了一堆凝固的书籍和数据板，再无任何声息。
轰！咻——！
一道高能粒子束擦着雷克斯的头皮射入后方的黑暗，灼热的气浪让他脸上一阵刺痛！清理者的战舰已经初步恢复了稳定，开始了警告性射击！
没有时间哀悼或愤怒了！
雷克斯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数据风暴再次加速旋转的恐怖洞口，又看了一眼身后正在重新瞄准的突击舰。
进去，可能是死。留下，一定是死。
赌一把！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直接跳向了那如同巨兽獠牙般张开的、混沌的数据风暴洞口！
就在他跃入洞口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清理者指挥官气急败坏的怒吼：“开火！摧毁那艘船！不能让它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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