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对年约三十上下、风尘仆仆的夫妻被引了进来。
虽看得出仓促间整理过仪容,但眉眼间的疲惫与衣角鞋履沾染的尘土,仍显露出长途跋涉的艰辛。
令人注意的是,那男子的眉宇轮廓,与王煜竟有五六分相似。
二人进门后,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激动或失态,而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口称:
“草民李子春(民妇魏氏云珊),拜见王夫人。”
李子春?魏氏云珊?望舒心中疑窦丛生,这并非二房那边的姓氏。
可看这容貌……
还是那魏氏心思细腻些,见望舒面露疑惑,便主动开口释疑:
“王夫人容禀。
我夫妇二人方才外地归来,便冒昧前来打扰,实是因得知二房那边或有异动。
恐他们借我二人昔日旧事为难夫人与煜哥儿,故而特来先行说明,以免夫人受小人蒙蔽。”
她语气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与恳切,缓缓道出原委。
原来,当年他们被家族双双驱逐,走投无路之时,龙凤胎尚且年幼。
实在无力抚养三个孩子,王煜又执意要留一照顾祖母。
万般无奈之下,才将最为年长的王煜留下,以为公婆能照顾好这个孩子。
自己则带着更小的两个孩子,投奔了公婆那远在异乡的族亲。
“彼时,公婆一族兄早逝无子,家族凋零。
外子便改姓李,承嗣了族兄一脉,也算有了个立足之地。”
魏氏声音微涩,“这些年来,我们在李家辛苦经营,不敢有一日懈怠,好不容易攒下些许家业,便想着回来寻找煜儿,接他团聚,弥补亏欠。
谁知归来才知,婆母早已病故,煜儿他更是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幸得夫人仁厚,将他收为嗣子,悉心教养,视若己出……”
说到此处,夫妻二人再次起身,对着望舒便要行大礼拜谢。
“且慢!”
望舒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声音带了些激烈,示意汀雁拦住他们。
“你们当年是走投无路,可曾想过煜儿一个稚龄孩童,他的路在何方?
你们可知他二堂伯母自身难保,你们年纪力强尚且艰难求生,指望一个孩子如何活命?
二堂伯父连你这亲子都能狠心驱逐,难道还会怜惜一个弃孙?
你们这般作为,也配称人父人母?
如今看他过得好了,便想来认回不成?”
她的愤怒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王煜,然后紧紧盯着二人。
李子春与魏氏闻言,脸上血色尽褪,满是羞愧与惶恐。
李子春急声道:“夫人息怒,夫人误会了,我夫妇二人绝无此意。
原本确是想接煜儿回去,但听闻他如今过得安好,对夫人您更是依赖亲近,我们便再不敢有此妄想。
煜儿如今就是夫人的儿子,这是他的福分。
我们今日前来,一是拜谢夫人大恩,二是深知我那生父乃至二房众人品性,怕他们借我们之名生事,故而先行澄清。
我夫妇欠煜儿的,今生已难偿还,更欠夫人您一份天大的恩情。
今日留此一言:日后夫人与煜儿但有所需,只要一封书信,我夫妇二人纵是倾家荡产、赴汤蹈火,也必为夫人办到。
此乃我们欠下的债,甘愿用余生来还。”
望舒见二人言辞恳切,神情不似作伪,那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凝视着这对历尽沧桑、眼中饱含愧疚与决然的夫妻,沉默片刻,方淡淡道:
“你们的心意,我知晓了。此事容后再看吧。”
送他二人出府时,李子春与魏氏再三强调:
“夫人,若二房之人声称我夫妇欲要回煜儿,万请勿信。我们断无此心,此生绝不再扰煜儿安宁。”
望舒点头,目送他们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二房他们究竟想借此掀起什么风浪?
联想到近日二房对商队利益的格外关注,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莫非,是想以此事为把柄,要挟她,妄图插手商队,分一杯羹?
看来,这商队的巨额利润,终究是引来了红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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