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空气,因为萧夜珩那句“王妃以为呢”而微微流动。
陆晚吟抬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
她心中清楚,这不仅仅是询问意见,更是一种试探,试探她的立场,她的能力,乃至她的心。
她定了定神,将分析娓娓道来,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没有直接证据,不宜打草惊蛇。稳住自身,暗中监控,伺机反击。
萧夜珩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就依王妃所言。”他做出了决断,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一条条下达,目标明确,条理分明。
墨影肃然领命:“是!”
而当萧夜珩提到加派暗卫保护凝香苑时,陆晚吟确实愣了一下。
保护她?
她抬头,撞进他深沉的目光里。他那句“你屡次坏他好事,又身负为本王解毒的关键医术,难保他不会将目标转向你”,听起来冷静客观,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评估一件重要资产的风险。
可不知为何,陆晚吟的心弦还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多谢王爷。妾身会小心。”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语气恭敬而疏离。
退出书房,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从书房带出的些许沉闷,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摸了摸袖中那份“治好病,拿到和离书”的协议,冰凉的纸张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逐渐平复。
目标不变,前路却更加凶险。她必须更加谨慎,更快地让萧夜珩康复,也更快地积蓄自己的力量。
……
翌日清晨。
陆晚吟刚用过早膳,正在凝香苑的小药房里整理药材,春桃就进来禀报:“王妃,墨侍卫求见,说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陆晚吟动作一顿。这么早?
“可知何事?”她一边净手,一边问道。
春桃摇摇头:“墨侍卫没说,不过看样子挺急的。”
“我知道了。”陆晚吟整理了一下衣裙,带着春桃前往书房。
书房内,不止萧夜珩在,墨影和另一位看着眼生、管事模样的人也在,气氛有些凝重。
“王爷。”陆晚吟行礼。
“嗯。”萧夜珩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王府内清查出的那些有问题的药材、食材,以及张婆子住所搜出的可疑之物,都在这里了。”
他指了指书案旁边几个打开的箱笼和包袱。
“本王记得你精通此道,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查验。”萧夜珩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需要什么人、什么东西,直接吩咐墨影去办。王府上下,皆需配合。”
陆晚吟心头一震,抬眼看向萧夜珩。
交由她全权负责?
这不仅仅是让她验毒那么简单,这是将王府内宅这起阴私事件的调查主导权,交到了她的手上!是对她能力的极大认可,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考验。
旁边的管事脸上快速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低下头,不敢表露任何情绪。墨影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早已知道王爷的决定。
“妾身……”陆晚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迎上萧夜珩的目光,清晰而坚定地应道,“定不负王爷所托。”
没有推辞,没有怯懦,只有冷静的承接。
萧夜珩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陆晚吟不再多言,直接走到那些证物前。
她先戴上了自制的细棉布手套,动作专业而利落。首先拿起的是那包被替换掉的“石见穿”,仔细查看颜色、形状,又凑近闻了闻气味。
“色泽黯淡,气味有异,确实被替换了。”她语气肯定,“并非单纯以其他药材冒充,而是混杂了类似形态的植物茎叶,经过处理,若非精通药性者,极易被蒙骗。”
接着,她又检查了从张婆子那里搜出的,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真品”石见穿残渣,以及一些颜色可疑的粉末。
“春桃,取我的银针、清水和试毒瓷碟来。”陆晚吟头也不回地吩咐。
“是,小姐!”春桃立刻跑回凝香苑取东西。
等待期间,陆晚吟又查看了那些被动了手脚的食材,主要是几样炖汤用的补品。她用手指捻起一点,在指尖搓揉,又仔细嗅闻。
墨影和那名管事在一旁静静看着,只见王妃神情专注,动作娴熟,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场。
春桃很快将东西取来。
陆晚吟用银针插入不同的药材和粉末中,观察变化;又将少量粉末溶于清水,观察色泽、沉淀;甚至用干净的棉布蘸取少量汤料残留,仔细分辨其中的细微颗粒和气味。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她摆弄器皿的轻微响动。
萧夜珩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不动声色地追随着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她认真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静动人。
半晌,陆晚吟脱下手套,清洗双手,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了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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