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朱唇轻启,呵出一口如兰的气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不必。”
她转而对身边一名影阁旧部吩咐道:“你带几个人,扮作游方郎中,去那村子周边的镇上药铺里散布消息,就说最近有一种从前朝古墓里挖出来的‘毒锅灰’流传在外,那锅片沾了毒灰,看着不起眼,但人只要一碰,不出三日便会高烧呓语,疯癫而死。”
消息很快传开。
那方术士听闻后,自然嗤之以鼻,认为是有人嫉妒他得了“圣物”,要坏他大事。
为了向村民证明“圣物无害”,他在祭祀大典上,当众强令那名叫狗蛋的少年亲手触摸锅片。
当晚,少年果然发起高烧,在床上胡言乱语。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那所谓的“英灵碎片”在他们眼中,顷刻间变成了“索命妖物”。
愤怒的村民们将那方术士打得半死,驱逐出境。
而那半片锈锅,他们非但没有丢弃,反而将其与村里收集的废铜烂铁一道,熔铸成了一口巨大的铜钟,挂在了村学堂的门口。
钟身上,刻着三个大字——警愚钟。
柳如烟收到后续报告时,只是妖娆一笑。
她知道,与其用暴力去扑灭一簇名为“迷信”的火苗,不如教会人们如何自己辨识火焰的温度,并亲手铸造出防火的警钟。
义仓遗址。
程砚正蹲在那口被怨脉雷劈毁的“伪圣锅”残骸前,眉头紧锁。
连日的阴雨过后,他竟发现,那漆黑的锅体残骸上,长出了一些细如牛毛的青绿色细芽,其形态,竟与当年芦苇荡中,陈默以身躯和意志催生的那些青铜嫩枝有几分相似。
他立刻小心翼翼地采集了样本,封入玉盒,派人加急送往星台。
同时,他一头扎进了工部的藏书阁,疯狂查阅各种古卷。
终于,在一本名为《工器志·异闻篇》的孤本角落里,他找到了一句冷僻的记载:“心铸之器,若承万愿,可生类脉。”
程砚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
敌人伪造这口锅,并非只是想玩一个“神迹显灵”的把戏。
他们是想利用那股被煽动起来的、对“阿默叔”的盲目崇拜与祈愿,将这口死物,硬生生催化成一个可以汇聚民心愿力的“伪民气节点”!
一旦成功,这个节点便能如毒瘤般,持续不断地吸食、污染真正由民智汇聚而成的龙脉气运!
他当即连夜绘制图纸,设计出一种全新的农具。
这农具外形酷似一把普通的双轮犁,但犁头处,却嵌入了一块用特殊陶土烧制的“吸灵陶片”。
此犁名为“断愿犁”,不能开垦沃土,却能精准地犁过那些被虚假愿力浸染过的土地,将其下看不见的地基彻底犁断、净化。
深夜,一处偏远的驿站。
沈归舟坐在角落,默默擦拭着怀中那枚破碎的铜牌。
邻桌,两个负责押运货物的驿卒正在就着劣酒争论。
“你说,阿默叔他老人家,到底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啊?”一个年轻的驿卒满脸向往。
另一个年长的驿卒啐了一口,道:“神仙?他要是神仙,当年在宰相府,咋还会扫地劈柴,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
年轻驿卒不服:“那怎么说?”
年长的驿卒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正因为他扫过地,劈过柴,挨过骂,他才晓得咱这些泥腿子心里有多苦,他立下的那些规矩,才都是给咱老百姓用的。天上的神仙,懂个屁的柴米油盐!”
沈归舟擦拭铜牌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低头看向手中的碎铜牌。
只见那冰冷的牌面上,一行崭新的篆字缓缓浮现,温润如玉。
“身卑者知痛,故其所立,痛不能毁。”
他长身而起,扔下几枚铜钱,大步走出了驿站。
次日,他便出现在了九洲书院的山门前,向山长提议,设立“卑位讲席”——每年从大周全境,遴选十名曾经做过仆役、戍卒、佃农、匠人等“卑微”出身,但在地方治理或行业革新中做出杰出贡献者,准其登上书院最高讲台,讲述自己的治事心得。
首讲的题目,沈归舟亲自拟定:“从灶前到田头,我们怎么把话说到碑上去。”
江畔,一座小小的山村客栈。
清晨,店主打着哈欠清扫炉膛。
他忽然发现,昨夜客人留下的一些“默影木”烬粉,竟没有完全燃烧,反而在炉膛的余温中,悄然凝结成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锅印,黑中透亮,触手温热。
店主觉得有趣,便随手将其捡起,压进了自家厚厚的账本夹层里。
他并未察觉,就在他将锅印压入账本的瞬间,百里之外,一座刚刚落成的“慢邮亭”内,一名负责整理民众投递纸条的值夜老卒,正准备将一卷竹简归档,手中的竹简却毫无征兆地猛然一烫。
他惊得差点脱手,低头一看,只见光滑的简背之上,一个与店主账本中一模一样的锅印烙痕,正由浅入深,清晰地显现出来。
老卒怔在原地,浑浊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触摸那个温热的烙痕,嘴唇翕动,喃喃自语:
“……他又说话了?”
而就在这一刻,沿着大周王朝新建的民气脉络,从东海之滨到西域雄关,三十七处矗立于交通要道与信息节点上的回音碑,同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震。
碑体底部的石基缝隙中,渗出了一丝丝极其微量的、带着温度的灰烬,旋即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脚下的泥土。
一切无声无息,却仿佛一次跨越了整个疆域的、同步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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