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月踩着梁亭峰递来的锦凳下车,狐裘披风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暖阁里地龙正旺,小太监捧着帖子跪在鎏金脚踏上,声音冻得发颤:
“回殿下,方才清华宫传旨,陛下巳时初开始单独召见了忠义侯......”
杨千月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碧色茶汤里的沫子晃了晃。
“谈什么了?”
“皇上屏退了左右,屋里只留了陆统领和如意姑娘。奴才们不敢偷听,只瞧见侯爷进去时,袖摆沾了半截松针......后来,殿里有砸东西的声响,似乎是皇上发了很大的火气……“
小太监偷瞄着她脸色,“林公公特意派奴才来禀告殿下。”
杨千月指尖在暖玉杯壁上划着圈,忽然笑出声,踹了脚旁边的铜火盆,火星子溅在青砖上:
“皇上发火正常,不是我等闲人该操心的事儿。倒是你,冻成这样,吉祥,赏他两锭银子买炭火。”
小太监磕头谢恩时,内院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府医的贴身药童跌跌撞撞闯进来,膝盖在门槛上磕出一声闷响:“殿下!师父说程公子他......他不对劲。”
杨千月搁下茶盏,茶盖与杯身相碰,发出清脆一声。
“怎么个不对劲?”
“师父说程公子不仅中了迷香,还中了剧毒。”
“好大的胆子!”杨千月霍然起身,手中茶盏应声摔得粉碎。
瓷片与滚烫的茶水四溅,惊得满室噤若寒蝉。
她脸上瞬间褪去慵懒,只剩下惊怒交加的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着梁亭峰,声音尖利得破了音。
“反了!反了天了!竟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毒害本宫的人?!骁果卫呢?!皇上派的人死哪儿去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必须给本宫查个说落实出!”
她的反应,是一个“新宠”骤然遇险的震怒与后怕,符合一个被冒犯的、骄纵公主的本能。
梁亭峰忙应道,“末将领命。”
他来之前还觉得屈辱。此时才发现,公主府里竟然真暗藏如此胆大包天的奸细,长公主的处境实在危险!
只是为何是程公子?如果想对在公主殿下不利,应该给殿下下毒。
他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曾经来过公主府的几位大人的面庞。
难道…
杨千月心头已明了——必是李泽厚所为。得不到便毁掉,杀人灭口。
她顾不上仪态,疾步向内院奔去,吉祥紧紧跟上,梁亭峰则立刻转身去迎即将到来的骁果卫。
程立言的卧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气息。
他躺在拔步床上,脸色泛着不祥的青灰,嘴唇是诡异的紫黑色,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府医周太医正捏着银针皱眉,见杨千月进来,额上冷汗涔涔,猛地跪地:“殿下,程公子并非中了迷香......属下……属下无能!”
杨千月面色焦急,怒问道,“那是什么毒?”
她扑到床边,看着程立言的模样,眼中是真实的惊骇与焦急。
如此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竟然就这样被李泽厚毒杀了。既为一条无辜的性命惋惜,也为大隋可能失去一个杰出的人才感到心痛。
周太医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发颤:“奴才刚用银针刺破指尖,血珠遇银针竟凝成黑团......这是'牵机引',混在安神香里燃三个时辰才会发作。
比迷香......要毒百倍。其性阴毒,中毒者先如熟睡,继而脏腑绞痛,血脉凝滞,最后……最后……”
他不敢再说下去。
“牵机引?!”杨千月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了晃,被吉祥及时扶住。
她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更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寒潭。
李泽厚!
这绝非临时起意的谋杀,而是提前布局,精心策划的毒计。
更要命的是,这是对她的一次致命试探——若立刻揪出他,那她“草包”人设不攻自破;若她反应过度,也暴露了程立言的重要性。
他是在北伐前夕,用程立言的命,来试她的底!
看她到底是不是草包,是不是穿越来的!
“三个时辰……”杨千月喃喃自语,眼神凌厉如刀,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就是说,毒是在他昨夜入睡前就布下了!”
“查!给本宫彻查他昨夜所用、所触的一切!水、食物、熏香、沐浴之物、衣物……相关人等,一律不许放过!”
她表现得像一个愤怒到极致、只知发泄的公主,将追查的细节一股脑抛给专业人士。
此时皇帝派来的骁果卫校尉带着一队精兵抵达,与梁亭峰一同进来。校尉行礼后,立刻接手现场勘查。
杨千月则坐在桌前,欣赏着程立言半夜未完成的半幅梅花。
她轻轻地抚摸着画稿,指尖碰触到宣纸特殊的质感。
遒劲的梅枝刺破宣纸,冰魄般的花瓣上仿佛凝着细雪。
画如其人,玉洁冰清,一身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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