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藏海眉头紧锁。
他事后仔细查过,现场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那个神秘人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只卷走了混混身上的银钱。
如果真是他,他为何不报官?反而用这种递状子的方式?
是为了勒索?还是单纯与他吴藏海有仇?
想来想去,毫无头绪。
举报的老头子找不到,银票的来源无法解释,一切都像打在棉花上,让他有劲没处使。
“不能慌……”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没有证据,夫子们也信我,官府奈何不了我。”
他铺开纸张,拿起毛笔。
“当务之急,是明年的春闱。”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要考中秀才,有了功名在身,就有了护身符。到时候,再看谁敢轻易动我!”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学堂宿舍里,只剩下少年奋笔疾书的背影。
以及隐藏在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暗流。
……
吴家大房屋里,油灯跳动着昏黄的光。
韦氏坐在炕沿,两只眼睛肿得像桃,手里攥着块湿帕子,时不时抽噎一下。
她不是怕儿子真杀了人,她是怕这“杀人犯”的名声。
“我的儿啊……这往后可咋办?背上这名声,学堂里的夫子和同窗咋看他?明年的春闱……要是耽误了我儿考秀才,我,我跟那些乱嚼舌根的拼了!”
她越想越伤心,又哭了起来。
吴铁柱蹲在门口,闷头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眉头皱成个死疙瘩。
听着媳妇的哭声,他烦躁地磕了磕烟锅:
“行了!别嚎了!哭能顶啥用?”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官府都没定案,差役也把人放了,那就是没证据!没证据就是诬告!你怕啥?”
他走到韦氏面前,试图用自己那套道理说服她,也说服自己:“藏海是读书人,脑子活络,做事有分寸。就算……就算真有点啥,他也肯定抹干净了屁股!不然能这么安安稳稳回来?夫子们能联名保他?这说明啥?说明我儿能耐!”
韦氏抬起泪眼看他,将信将疑。
吴铁柱见她松动,又压低声音道:“再说了,你忘了?前阵子你去灶王庙求的那支签?上上签!解签的老道咋说的?‘乌云蔽日终须散,紫气东来耀门庭’!这是说咱藏海有大造化,眼前这点小坎坷,算个屁!”
提到那支灵签,韦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声渐渐小了,嘴里喃喃念叨:“对,对,灶王爷保佑,我儿是有大造化的……”
二房屋里,气氛却有些不同。
吴铁生和袁氏两口子盘腿坐在炕上,中间摆着个小炕桌,上面是吃剩的咸菜疙瘩和半拉窝头。
“他爹,你说……那龚神医,到底是不是骗子?”袁氏戳着碗里的饭粒,没什么胃口。
吴铁生咂咂嘴:“官府不都说了,是那几个混混谋财害命嘛。”
“我不是问这个,”袁氏放下筷子,眉头拧着,“我是说他的药!咱们可花了不少钱,吃了那么久了,咋我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脸上满是失落。
吴铁生也沉默了。
为生个儿子,他们确实几乎掏空了二房的私房钱。
“可……可铁牛,不是被龚神医治好了吗?”吴铁生像是要说服自己,声音提高了些,“你瞧老四家现在,豆腐生意做得红火,新宅子都盖起来了!要不是铁牛脑子好了,他们能过得这么滋润?这说明,龚神医的药是真灵!”
袁氏眼神迷茫:“那为啥,对咱们就不灵呢?”
“兴许是吃得不够?或者是时辰还没到?”吴铁生挠挠头,“生孩子这事,急不得。咱再等等,说不定来年开春就有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强行撑起来的希望,反复念叨着:“嗯,来年一定能怀上……肯定能……”
……
三房的屋子,最是冷清。
柳氏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外面回来。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一股酒气混着孩子的尿骚味扑面而来。
屋里没点灯,黑漆漆的。
她摸索着走到炕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两个小的蜷在炕角,身上盖着件破棉袄,睡得正沉。小脸上沾着泥道子,头发乱得像草窝。
她的心猛地一沉。
再看炕那头,丈夫吴铁根四仰八叉地躺着,鼾声震天,满身酒气,连鞋子都没脱。
柳氏默默叹了口气,先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好没发热。
她想去打点水给孩子擦把脸,刚转身,醉醺醺的吴铁根忽然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嘟囔:
“钱……给老子拿钱……”
柳氏没理他,继续往外走。
吴铁根却猛地坐了起来,眼睛赤红,瞪着柳氏:“臭娘们!老子说话你没听见?拿钱来!老子还要喝!”
柳氏护住怀里藏着钱的衣角,低声道:“没了,就那几个铜板,要留着买粮……”
“放屁!”吴铁根摇摇晃晃地扑过来,伸手就抢,“你个丧门星!肯定藏了私房钱!给老子!”
柳氏死死护着,挣扎着:“不能给你!孩子明天还要吃饭!”
“吃个屁!”吴铁根一拳挥过来,结结实实打在柳氏脸上。
柳氏眼前一黑,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脑勺“咚”一声撞在土墙上,一阵剧痛袭来。
吴铁根趁机从她怀里抢走那几个带着体温的铜板,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她,嘿嘿笑着,摇摇晃晃地又出门去了。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孩子细微的呼吸声,和柳氏的抽气声。
她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那股眩晕感过去,才慢慢爬起来。
摸到墙边的水缸,舀了瓢冷水,找了块破布浸湿,敷在火辣辣疼着的眼角和肿起的脸颊上,又摸了摸后脑,鼓起一个大包。
她走到炕边,看着睡着的孩子,又看看旁边空了的炕头。
孩子身上的破棉袄被吴铁根抢钱时扯开了,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柳氏默默地把自己身上那件夹袄脱下来,盖在孩子身上。
她坐在冰冷的炕沿,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湿布下的眼睛,又痛又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心里头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沉甸甸地压下来,让她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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