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合,幽州城内清欢茶坊,茶客渐散。
茶坊里顿然灯火通明,陈大郎提来的河鱼已在灶间烹熟,香气丝丝缕缕飘出。
吕氏将最后明日的材料,整理放好以后,却不忙离开,只站在灯影里踌躇。唐清欢抬头见她欲言又止,温声道:“吕娘子有话但说无妨.....”
吕氏抬头淡然,自怀中摸出一方泛黄纸页。
她将边缘已残的黄纸页,递到唐清欢面前,透着激动,低声道:“这是我今日整理旧箱时,从祖母遗下的‘茶仓典籍’中飘出的.....东家请看!”
唐清欢接过,挨着烛火查看。纸页质地厚韧,是上好的桑皮纸,墨迹虽褪,犹可辨认。上面并非寻常文字,而是绘着各式符号,茶饼图形旁注着‘雪顶白’、‘雀舌青’,马形旁标着‘蹄踏云’,更有一列列密密的数字比对。
吕氏知道唐清欢不识上面的意思,故用手指点着一行小字,声音柔声道:“这是祖母手书.....其中‘雪顶白’即指良马,‘雀舌青’却是劣马。这些皆是当年榷场互市时,茶行内部通传的暗语!”
恰此时,老行首推门而入,原是来问明日茶市事宜。
唐清欢忙问一句:“老行首还未用饭罢....待会一起坐下吃口饭。”
老行首笑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可是有酒?”
“那是自然,不仅有酒.....还有酒友!”唐清欢道。
老行首满意点点头,目光又落到她手中那纸页上。
“可否让我看一看.....”老行首询问道。
唐清欢与吕氏对视,见她颔首,便将此物递给老行首。
老行首接过残页,手指抚过纸角一个模糊的朱印,久久不语。
“您.......您认得?”吕氏见他盯着朱印,急切问道。
老行首长叹一声,灯火将他脸上皱纹照得愈发深邃:“岂止认得....这是吕氏家母的印记,当年是幽州茶行里这个——”他翘起拇指。
“不过他与你?你姓吕,难道?”老行首迟疑的盯着吕氏。
吕氏颔首,露出悦色:“她是我祖母.....”
“我就是说,你为何对茶如此了解,又通晓大鲁语言。原来,她是你的祖母。”
“说来惭愧,我自是不及我家祖母的,好好一身本事,若不是得了陈大哥和东家的照顾,此时还在码头帮工呢!”
“无妨,既然唐掌柜收了你,你且如你祖母般绽放光芒。你可知你家祖母是何等厉害?”老行首询问道。
吕氏一脸茫然回道:“只听家父教过茶道学问,未曾过多询问祖母往事。”
老行首一脸欣赏回忆道:“她可是这幽州茶马交易,第一个做到大鲁都城的女子。那时,我还是一孩童,就与爷爷见过她一面,精明强干,又极其公道。这暗语表,便是她与商会几位长老所创,为的是在大鲁牙侩面前传递消息而不被察觉。”
他眼中泛起追忆之色:“可惜啊,她后来因坚持要揭发某些人以次茶换好马,暗中克扣的陋习,触怒了利益牵连的大商,甚至牵扯到官面上的人。最后被构陷,冠了个.....私通大鲁商人,泄露茶机的罪名,不仅家产抄没,人也被发配他乡.......没想到,她的这样东西,竟然在你手中。”
吕氏听闻,泪流满面:“我只听家父说,当年祖母走的时候,将此物留给后人,反复叮嘱后人‘茶行秘宝’,务必保管妥当,我竟不知是如此要紧之物......”
唐清欢凝视那残页,只见暗语表后还有数行小字,记着几种特殊的封存之法:‘雾大潮湿的天气,用蜡混合茱萸的粉末把茶箱的缝隙封起来’,‘茶饼中间夹着花椒来存放,既能防止虫子蛀咬,还能留下香味’。
她心中凝思,白日里她以油纸茶裹解围,不过是雕虫小技,吕氏祖母所记,才是真正行之有效的古法。
老行首将手中的残页,又交回唐清欢手中:“吕氏祖母当年未竟之事,或许要应在唐掌柜身上了。这暗语表虽旧,但榷场规矩变化不大,许多暗号沿用至今。尤其那‘雪顶白’、‘雀舌青’之说。现在,大盛商人中还有人懂得此语。若是,你听到定然能避开一些大鲁商人,设下的商业陷阱。”
他顿了顿,又沉声询问道:“那七十斤茶换红毛马的交易,唐掌柜不妨就去试试。有了这暗语,或许能从榷场中,听到大盛商人给的暗语,能辨清大鲁人给出的马是优是劣,不至被糊弄。”
唐清欢也是认同这次机会的,不过是在等林傅盛回话罢了,她敛容行礼:“嗯!定然是要去的,不过是在思考,用何等茶去置换?”
“既然如此,我便当你同意了,至于茶......你自己思量,毕竟马匹到手,是要拿去置换银两的。”
唐清欢颔首,这时伙计将饭菜一一完善。她留下老行首何吕氏吃饭,又叫了林傅盛和陈大郎出来。
席间,林傅盛与老行首交谈,说出了置换马匹的想法,得到的答案也是和他如出一辙,就用雪顶银尖。不过,这雪顶银尖的成本价,他是没有告知的,毕竟是商业内部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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