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心中明镜也似,面上却堆起关切:“哎呀,原来是小阿哥遭了罪!姐姐怎不早说?那药膏能解阿哥烦忧,妹妹也欢喜。只是…这药膏再好,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止了痒痛,消了红肿,可那叮咬阿哥的毒蚊,还在暗处逍遥呢。若不能寻到那蚊虫滋生的根源,斩草除根,只怕阿哥今日消停了,明日、后日,难保不被新的毒蚊再盯上,岂非永无宁日?”
“妹妹这话,真是一语中的。”海兰唇角勾起一丝薄笑,鬓边珠翠簌簌而动,目光投向亭外潋滟湖波,“姐姐如今所居,地气确是偏了些儿,近水草木蓊郁,蛇虫鼠蚁自然滋生,招引蚊蚋。这等‘虫豸’滋扰,纵然不胜其烦,扰人清梦,也不过伤在肌肤皮肉。”
她略顿,收回目光,重又落在魏嬿婉脸上,那笑意转深转凉:“可若因惧怕这‘蚊虫’,便贸然弃了这方寸栖身之地,另寻他处,妹妹可知,这宫苑深深,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步步惊心。离了这熟悉的偏僻角落,外头等着姐姐的,又何止是蚊虫?只怕是…狂风骤雨、酷暑严寒、明枪暗箭…哪一样,不比这恼人的蚊虫,更要致命千百倍?”
“有些‘根源’,动不得,也除不得。与其冒险除根招致灭顶之灾,不如备好药膏,时时警惕,与这‘蚊虫’周旋,倒还能…苟全一时。”
亭中一时岑寂,唯余湖风穿廊,带来一阵湿粘的凉意。
魏嬿婉纤指轻抬青瓷小盏,送至唇边,浅啜了一口冰湃的梅汤。
“说起这烦人的蚊虫,倒叫妹妹想起我那永寿宫。虽不敢说是什么洞天福地,却也勉强算得上冬暖夏凉,更难得的是,花木疏朗,格局通透,自来就少那些恼人的蚊虫鼠蚁滋扰。殿宇也还算宽敞,空着的偏殿、暖阁也有几处,景致各异。姐姐若是心疼阿哥,何不抽个空儿,亲自去瞧瞧?也替阿哥挑拣一处清净安泰的所在,岂不比在那偏僻水边受那无名虫豸的腌臜气强上百倍?”
海兰闻言,亦徐徐端起梅汤。半晌,忽抬眼,眸中似有明光一闪:“永寿宫?妹妹说的…不是长春宫么?这六宫上下,殿宇楼阁无数,论起福泽深厚、气象万千,又有哪一处,能及得上皇后娘娘的长春宫分毫?”
“更何况…我瞧着妹妹这些时日,不也是‘日夜殷勤’,尽心竭力地‘伺候’在长春宫左右么?可这长春宫,妹妹去得,姐姐我却是万万去不得的。姐姐我…胆小怕事,更怕重蹈覆辙。那阿箬…不正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么?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尸骨无存啊。” 海兰轻轻叹息一声,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沉郁的悲凉。
“姐姐此言差矣。” 魏嬿婉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这世间殿宇楼台,不过是砖石瓦砾堆砌的死物。真正能定乾坤、主沉浮的,从来都是‘人’。哪有什么真的‘去得’、‘去不得’?规矩是死的,人心却是活的。姐姐读诗书,岂不闻‘树挪死,人挪活’?困守一隅,终非长久之计。”
她话锋再转,眸光骤然犀利如针,直刺海兰:“不过,姐姐方才那句‘前车之鉴’,倒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屈居他人屋檐之下,仰人鼻息,纵使雕梁画栋,也终究是寄人篱下,风雨飘摇,哪有自家的一方天地来得安稳自在?”
“倘若…妹妹不才,却有几分微末之力,能助姐姐在这宫苑深深之中,另起一座‘只属于姐姐和阿哥’的‘新屋’,让它根基稳固,风雨不侵,姐姐您…又打算拿什么来‘谢’妹妹这番…苦心孤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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