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后的周家院子飘着肉香,混着雪粒子的寒气凝成白雾。孙玺儿蹲在磨盘旁呵出白气,用炭笔在撕剩的旧黄历背面画下两列歪扭灯笼。磨盘缝里嵌着的去年南瓜籽被冻得发亮,棱角处泛着琥珀光,像爷爷当年藏在算筹里的记号——他总说“南瓜籽记年成,算筹记人心”。
红灯笼共x盏,每日燃6时辰;黄灯笼共y盏,每日燃4时辰。加起来正好50盏,总燃时220时辰。
陈大壮搓着冻红的手抓起墙角的旧算盘,木框上还留着暗红色渍痕。“别动!这算盘浸过王老师的血!”周冬冬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背,去年山洪冲垮祠堂时,王老师就是攥着这算盘不肯撒手,指骨嵌进算珠缝里,把“上二下五”的口诀刻成了血印。
孩子们倏地缩回手,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响,衬得炭笔刮擦黄历的沙沙声格外清越,像奶奶纳鞋底时麻线穿过布层的动静。孙玺儿突然将黄历撕成两半,半张盖住“黄灯笼”那列,露出的红痕像道止血的布条:“若全当红灯笼,该燃多少时辰?”
“300时辰!”周冬冬脱口而出,他裤脚沾着灶膛灰,刚才烧火时数得清楚,一炷香燃半个时辰,三十晚上的香要比平常耐烧三成。
“可实际只燃220时辰,”她将半张黄纸叠在另一半上,露出的炭痕正好是80,边缘卷翘如烧焦的灯芯,“多算的80时辰,就是黄灯笼少燃的——”
“每盏黄灯少燃2时辰!”栓柱家的小子突然跳起来,新做的棉鞋在雪地上踩出浅坑,鞋面上绣的南瓜图案被雪水洇开,“所以黄灯笼有40盏!”
孙玺儿扔掉炭笔,折了根带雪的树枝在结冰的院坝上勾画。冰面裂开的纹路成了天然坐标,横的像爷爷量地的绳,竖的似他插的界桩:“《九章算术》里的衰分术,就像分年节的猪肉——红灯笼燃时比是3,黄灯笼是2,肥瘦搭配才匀当。”
她指着冰面的裂痕组合,哈气在图案上凝成白雾又散去:
[红]●●●─────220时辰
[黄]●●──┘
“每份时辰数44,红灯笼占3份就是132时辰,正好22盏。”指尖划过冰面的声音像咬脆萝卜,冰屑粘在她袖口,像没抖落的灶糖渣。
陈大壮掰着冻红的手指嘟囔:“刚才还说40盏黄灯...”他袖口沾着灶糖,是奶奶下午用麦芽糖熬的,说“三十晚上的糖能粘住碎嘴鬼,也能粘住算错的数”。
孙玺儿捡起地上的灯笼纸笑,纸面上还留着浆糊的冰碴:“那是方程术,这是衰分术——就像奶奶能用缝纫机也能手纳鞋底,机器快但针脚浮,手纳的能经三十年风雪。”
正当孩子们抢着用萝卜雕灯笼模型验证答案时,孙玺儿揣在棉袄里的铜匣突然发烫,烫得像灶膛里没灭的火炭,把贴身的棉絮烙出焦味。她慌忙掏出来,匣盖缝隙渗出的靛蓝幽光在雪地上投映出流动的算筹符号,那些符号和爷爷刻在南瓜架上的标记一模一样,都是“三上三下”的排列。
两种灯笼加起来50盏,可算出来的总燃时却比220多——她瞳孔骤缩,这竟是《九章算术》里没见过的算法!空中飘落的烧焦纸钱灰是隔壁刘婆婆刚在路口烧的,此刻纷纷扬扬聚在符号末尾,堆成个歪扭的“王”字,笔画间还粘着没烧透的锡箔。
“哪个杀千刀的偷点我家祠堂长明灯?”刘家媳妇裹着绿头巾推开院门,冻红的手里攥着半截灯芯,灯油在她袖口凝成冰珠。众人跟着她往祠堂跑,雪地里的脚印乱成一团,像被踩散的算筹。
祠堂供桌上,20盏红灯笼的蜡油还在淌,余温能焐热冻僵的手指——原来守祠的二伯为省灯油,每天少燃了1时辰。
孙玺儿摸出黄历背面补写,炭笔在冻硬的纸上划出火星:“这样算下来,黄灯笼还是30盏。”
陈大壮突然拍大腿,震掉了棉裤上的雪:“难怪!这就像奶奶腌腊八蒜,盐少了就多腌几天,总归要够味,数错了就慢慢找补。”
当修正后的答案在灯笼纸上显形(22盏红灯笼,28盏黄灯笼),铜匣投射的符号突然爆裂成无数光点,像灯笼炸了壳,重组后化作道血色箭头指向后山。那里的老槐树下有片塌陷的雪地,正是王老师去年失踪的地宫入口,当时他怀里抱着的《九章算术》被撕去了“方程”篇,纸页碎片粘在树枝上,像串褪色的纸钱。
周冬冬抖着从供桌下摸出的半张符纸,背面是王建国癫狂的字迹,墨水里混着暗红,把“子时”的“子”写得像个算筹:“子时三刻,灯灭魂归”。符纸边缘的褶皱和孙玺儿兜里那张父亲寄来的明信片折痕完全重合,连磨损的角都分毫不差。
孩子们按算出的数目在村道摆方阵,红灯笼用的是奶奶染的朱砂色,颜料里掺了雄黄酒,黄灯笼糊着去年的粮仓纸,还印着“五谷丰登”的字样。每列间距37厘米,恰与《九章算术》“方田术”里的步测标准暗合,爷爷当年量地时,脚长正好是37厘米。......(7列红,每列3盏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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