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山洞里,只有火堆的噼啪声和远处的狗吠。燕彪躺在干草堆上,右腿的旧伤又开始疼,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骨头。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大暑"二字被手汗浸得发软,想起燕双鹰小时候总爱抢这表玩,说要戴着它打跑日本人,现在少年真的长大了,能扛起枪,能炸碉堡,像只翅膀硬了的鹰。
洞外突然传来阵骚动,是步鹰在安排哨位。燕彪听见他对燕双鹰说:"明天穿我那件缴获的日军军装,混到实验室附近,哨兵查得严,别露馅。"然后是少年的声音:"步叔叔,你说爹会不会有事?"步鹰笑了,声音很轻:"你爹那条老命硬着呢,当年中了三枪都没死,这次也一样。"
燕彪把怀表贴在胸口,听着里面齿轮转动的声音,像关东山的心跳。他知道,明天的仗不好打,很可能有去无回,但他不后悔——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那些挂在树上的孩子,那些在医院里惨叫的女人,都在等着他们讨回血债。这不是拼命,是还债,用日本人的血,还关东山的债。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步鹰把炸药包搬到了洞口,燕双鹰正往步枪里压子弹,王寡妇和幸存的女人在烙玉米饼,饼香混着草药味飘满了山洞。燕彪站起身,右腿虽然还疼,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力气。他往腰间别上勃朗宁,抓起地上的步枪,枪管上的刺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像只蓄势待发的鹰爪。
"走了。"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在每个人心上。燕双鹰背起炸药包,步鹰扛起重机枪,王寡妇往他们兜里塞着玉米饼,眼泪掉在饼上,像撒了层盐。
山洞外的朝阳正从鹰嘴崖后爬出来,把关东山的轮廓染成了金色,那些在森林里腐烂的尸体,那些在医院里惨死的灵魂,仿佛都在这光芒里,等着看日本人的末日。
燕彪回头望了眼落叶松林的方向,那里的烟还在飘,像条黑色的蛇。
他突然举起步枪,对着太阳的方向敬了个礼——不是给哪个长官,是给那些死去的乡亲,给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右腿的疼痛越来越烈,却让他走得越来越稳,像棵扎在关东山深处的老松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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