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苏康手里的火山灰块“啪嗒”一声掉在泥地上。
大王屯?王贵家?!
工棚里,空气瞬间凝滞。
外面河滩上此起彼伏的号子声也仿佛变得遥远了。
一股寒流顺着苏康的脊椎爬上来。
“王老头家,怕是悬了……”
旁边有个胥吏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绝望的同情。
泥石流这玩意儿,沾上就是灭顶之灾。
苏康二话没说,一把抄起工棚角落放着的药包(他这几日为防备受伤准备的简易药品)和铁锹:
“老河工,你留下!继续盯着河道工程,记得安全第一!剩下的精壮,会爬山的、有力气的,带上铁锹、绳子,等下跟着我走!救人要紧!”
“王叔,张武,快去准备马车,有多少要多少!”
“还有,顺便拉上一个大夫跟着!”
他扯着嗓子大喊,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大王屯距离这片河滩有十数里地,光靠两只脚走路可不行,也来不及!
林老河工连忙答应一声,指挥着维持秩序。
王刚和张武则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坐上苏康从京城带来的马厢车,急匆匆地驶进城中,赶去县衙拿车。
很快,王刚和张武就带着六个衙役,将县衙里仅有的六辆驴马车都给拉了过来。
呼啦啦,河滩上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包括那个正用双手刨泥的刘铁臂在内,自发地抓起工具,跟着苏康冲出了工棚,纷纷挤进驴马车里,由衙役们驾驭着,朝大王屯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苏康心沉如石。
这可是泥石流!
在通讯靠吼、交通靠腿、救援靠手的年代,那就是阎王爷催命的符!
王贵那户简陋的棚屋……他不敢细想。
片刻多钟后,紧赶慢赶,他们终于赶到了大王屯后山脚。
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心头发凉。
原本林木葱郁的半面山坡被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褐色疤痕撕裂!
泥浆、断树、巨石混杂着支离破碎的家具木板,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彻底掩埋了坡下几户人家的屋舍。
哭嚎声、呼救声、呛人的土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王贵家的位置,只剩下隆起的、半凝固的泥石堆。
“娘——!妹妹——!”
一个半大的男孩疯了一样刨着泥堆,十个指头血肉模糊!他正是王贵的儿子狗娃!
王贵则像个失去魂魄的泥塑木雕,瘫坐在一旁更高处的泥水里,双眼空洞地看着那片吞噬了他所有念想的泥堆,手里的“拾穗牌”早不知丢去了哪里。
他唯一的希望和唯一的家,在一夜间被夷为废墟。
“挖!”
苏康喉咙发干,声音嘶哑,“快挖!看准了被埋的大致方位!小心二次崩塌!”
他把药包甩给那个报信的小子:“盯着点,看到有人伤着就先让大夫去治一治!”
刘铁臂一声不吭,第一个冲了上去!
刘二、还有河滩上跟来的几十条汉子,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扑进那冰冷的、随时可能塌陷的泥石流堆积体!
铁锹不够,就用树枝、用十指!一锹锹,一把把!
“在这!门框!”
有人吼叫,众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
挖!疯狂的挖!
苏康也跪在泥浆里,徒手扒拉着。
他指甲缝里灌满了冰冷的泥浆,脸上蹭满了泥水也顾不上擦拭。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被埋之人的生还希望在一点点变得渺茫。
“动了!门板下面有动静!”
一声惊呼!
刘二扒开一块压着朽木门板的碎石,下面赫然露出一小块麻布衣角来!
“轻点!慢点!搭把手!”
苏康嘶吼着指挥道。
十几双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泥块和断木一点点挪开。
终于,门板下蜷缩着的两个人形露了出来——那正是王贵的婆娘和他那患病的小女儿!
他的婆娘用自己佝偻的身体,死死护住了年幼的女儿,两人都昏迷着,脸色惨白如纸,但胸口还有微弱起伏!
“还……还活着!”
刘二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带着一丝狂喜!
“快!抬出来!”
苏康立刻吼道,指挥众人将娘儿俩从里面抱了出来。
“快,杨大夫,给她们看看!”
嘉德堂的坐诊大夫杨云轩见状,飞速解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金针来。
两人身上湿漉漉的,婆娘额头有伤,小女孩倒是没有受伤,明显是被她母亲给保护起来了。
他一刻不敢耽搁,行针护住两人心脉气血,又取出两颗他仅存的、用野山参须配的保命丹,让狗娃赶紧给他娘和妹妹含在舌下,暂时吊住元气,并吩咐一旁的人:“去!快去附近找点干柴,烧点温水!”
片刻后,这娘儿俩终于悠悠地苏醒了过来,在喝下一碗热水后,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老伴!翠儿!” 王贵这时才像是回过魂来,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泥水中的婆娘和小女儿,喜极而泣,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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