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总部会议室,马尔乔内那句“她的联系方式,能找到吗?”仍在回荡。毛里齐奥·阿德里巴贝内最终被比诺托的蓝图打动。或许,是被法拉利岌岌可危的现状逼到墙角。他同意了,只附加一个条件:“马蒂亚,先以非官方的个人名义接触。探探口风,看她对F1,对我们,还有没有一丝念想。记住,是非官方。
比诺托点头,心头一块石头落下一半。法拉利不能轻易押宝一个离开围场八年的“隐士”,更不能让外界嗅到任何风声。
比诺托辗转拿到一串瑞士的电话号码,握着这串数字,既好奇这位传奇女性,也期待法拉利未来。这或许是法拉利策略组走出泥潭的唯一机会。
几天后,瑞士阿尔卑斯山南麓,一座僻静观测站。比诺托裹紧风衣,寒风夹杂细雪刮过脸颊。这里只有雪山、松林和无尽宁静。观测站内,暖气不足。赵思宁穿着朴素抓绒衣和工装裤,头发随意挽在脑后。一张素净的脸上,眼角几不可见的细纹,眼神锐利。她站在一排巨大屏幕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气象数据流和三维动态云图。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专注得世界只剩下跳动的数字和线条。
“赵女士?”比诺托试探。
赵思宁轻应一声,未曾回头。目光锁定屏幕上一个快速形成的低压气旋。她的语调冰冷,拒人千里之外:“这里的微气候系统,比F1围场里的‘黑科技’复杂多了,也真实多了。”
比诺托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明来意。他委婉表达法拉利对她的“兴趣”和“高度认可”。赵思宁停下操作,转身平静看着比诺托。她眼神无波,仿佛F1、法拉利都是遥远国度的陌生词汇。
她走到简朴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比诺托先生,是吗?F1?那地方我很多年没关注了。听说,现在的比赛越来越像公关表演,而不是纯粹的速度与智慧的较量。”她的语气平静,却像一把精准手术刀,剖开F1光鲜外表下的不堪。比诺托心中一凛。这位赵思宁,果然如传闻般直接,甚至刻薄。他试图解释:“法拉利正在寻求改变,我们需要真正懂策略,敢于冒险的人才……”
“冒险?”赵思宁轻笑,呷口热水,“在F1,最大的冒险就是相信那些坐在空调房里,看着一堆滞后数据做决策的人。我习惯了这里。”她指向窗外瞬息万变的云层,“这里的数据,每一秒都是新的,每一个判断都可能影响山下数万人的安危。这种真实感,F1给不了。”
比诺托感到无力。他准备的所有说辞,在赵思宁这种近乎“绝缘”的态度面前,显得苍白可笑。他深吸一口气,打出最后一张牌:“法拉利现在有一位非常有潜力的年轻车手。他很有天赋,也很有冲劲,我们都相信他是法拉利未来的希望。”
赵思宁表情未变。
比诺托顿了顿,观察她反应:“而且,他是苏韵的儿子,林逸风。”
“苏韵”二字出口,赵思宁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双始终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涟漪。比诺托捕捉到变化,心中重燃希望。他趁热打铁,从平板电脑调出一段视频:“这是林逸风在蒙扎站赛后的采访,或许您有兴趣看一看。”
视频里,年轻的林逸风面对镜头,眼神清澈坚定。法拉利主场获胜后,他没有骄傲,反而带着少年人的执拗:“我们确实还有很多不足,但我和车队会一起努力,解决问题,直到我们能够赢得世界冠军!”那句“直到赢得世界冠军”,掷地有声。
赵思宁看着屏幕上年轻而坚毅的脸,眼神微微恍惚。尘封的记忆如同被解冻的冰川,缓缓浮现。她仿佛看到多年前,澳门狭窄街道赛道上,另一个同样朝气、眼神执着的身影,那是苏韵。苏韵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为冠军,为梦想,她可以付出一切。可惜,现实给了苏韵最沉重的一击。
视频播放完毕,观测站内陷入短暂沉默。
“他很像她。”赵思宁的声音轻了一些,不再拒人千里之外。
比诺托心中一喜:“是的,很多人都这么说。林逸风继承了他母亲的天赋和坚韧。法拉利希望您能回来,帮助他,也帮助法拉利重回巅峰。”他诚恳望着赵思宁,“我们知道您当年的遭遇,也理解您对F1的失望。但时代不同了,法拉利也决心改变。我们需要您的智慧和经验。”
赵思宁沉默良久,目光投向窗外连绵雪山。雪山在阳光下反射刺眼光芒,一如当年F1围场里的镁光灯。“比诺托先生,”她最终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平静,而且简单。F1的漩涡,太深,太复杂,我不想再陷进去了。”
比诺托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他脸上依旧维持职业微笑,只是笑容里带了无法掩饰的失落。这次拜访,注定徒劳无功。
“打扰您了,赵女士。有任何改变的想法,请联系我。”比诺托留下张名片后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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