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越野车碾过东郊野路的碎石时，仪表盘上的指南针疯狂旋转，车载电台里的电流声像无数钢针在扎耳朵。
他摇下车窗，风卷着铁锈味灌进来——那是电磁风暴特有的金属腥气，和记忆里母亲实验室爆炸后的气味重叠了一瞬。
刹车灯在暮色里亮起，他盯着车外那堵爬满常春藤的水泥墙。
常春藤的藤蔓正诡异地扭曲着，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手攥住了茎脉。
墙根处半块褪色的铜牌露出来，被他用战术手电一照，"海城市广电实验基地 1998"的字样刺得眼睛发疼。
"是这里。"他对着对讲机说，声音被电流割裂成碎片。
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抠住车门把手——母亲的工作证照片里，背景正是这面爬满藤蔓的墙。
那年他七岁，蹲在墙根玩玻璃弹珠，听见母亲在门里喊："昭昭，别碰那些电线。"
现在门里传来的是低频的嗡鸣，像极了老电视没信号时的噪音。
林昭摸出战术刀挑开锈蚀的铁链，铁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风灌进去的瞬间，他后颈的旧疤突然发烫——那是十二岁那年，他冲进火场救母亲时被房梁砸的。
主控室的门虚掩着。
林昭贴着墙滑进去，靴底在积灰的地面压出半枚脚印。
正中央的金属装置像朵倒置的银色花，无数电极线从"花瓣"里垂下来，末端沾着暗褐色的液体，凑近了闻有股血腥气混着氨水味。
"林昭，抬头。"顾清欢的声音从耳机里炸响，"天花板的摄像头被我黑了，三点钟方向有运动传感器。"
他侧身避开红光扫过的轨迹，目光落在装置正前方的操作台上。
液晶屏幕泛着幽蓝的光，"意识融合进度：87%"的字样在跳动，每个数字都像滴在宣纸上的墨，边缘渗着模糊的重影。
"这是脑波同步装置。"顾清欢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键盘敲击声盖过了电流杂音，"他们用高频共振把苏队的脑波和'模板意识'绑定——现在进度87%，超过90%就会彻底同化。"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审讯室，苏挽月盯着单面镜里的自己，镜中倒影突然露出陌生的笑。
当时他抓住她后颈，摸到那块淡粉色的胎记——和十二岁生日时，母亲在他手心里画的小花形状一模一样。
"还剩多久？"他问，手指已经按上工具包的搭扣。
"最多十分钟。"顾清欢倒抽了口凉气，"等等，我检测到装置在释放次声波！
林昭，你现在的心率是112，必须——"
"闭嘴。"林昭扯下领口的战术灯咬在嘴里，取出信号干扰棒。
干扰棒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凉得像块冰。
他想起苏挽月拽住他衣角时，指尖的温度也是这样——明明在发抖，却硬要装得很稳。
干扰棒插入主机接口的瞬间，整间屋子的灯全灭了。
应急灯亮起红光，警报声刺破耳膜，像根烧红的铁签子扎进太阳穴。
全息投影在装置上方浮现，是个穿墨绿西装的男人，右眼戴着单片镜，镜片上流转着和苏挽月镜中倒影一样的幽光。
"年轻人总以为自己能改写剧本。"男人的声音像两块铁板互相摩擦，"你母亲当年也这么想，结果呢？"
林昭的动作顿了顿。
干扰棒的指示灯在闪，他能看见自己映在主机外壳上的影子，瞳孔因为愤怒缩成针尖。
母亲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是火场里伸出的手，掌心还攥着半块没送出去的生日蛋糕——那天是他十二岁生日，也是母亲被污蔑"实验室纵火"的日子。
"你加速了她的觉醒。"男人的投影突然凑近，单片镜里的光刺得林昭眯起眼，"当融合进度被强行中断，她的脑波会产生暴烈的反噬......"
"顾清欢！"林昭吼了一嗓子，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终止代码！"
"0-7-3-9-！"顾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快！快！"
最后一个数字按下的瞬间，屏幕上的进度条突然暴涨。
林昭看着"89%90%"的数字跳过去，心脏差点停在"91%"那一秒——然后红色的"意识融合中断"字样炸开来，刺得他眼前发黑。
警报声骤然停止。
林昭扶着操作台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键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苏挽月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林昭......我感觉......"
他猛地直起腰，耳麦贴得更紧了："苏队？你按干扰器了吗？"
"我......"那声音顿了顿，带着某种陌生的黏腻感，"我好像......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
林昭的后颈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抓起干扰棒就要往外冲，走到门口又猛地停住——门外的电磁风暴不知何时弱了，月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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