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礼堂的穹顶吊灯将光瀑倾泻在红色绒布上，林昭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低头盯着胸前的追授证书，烫金的"林秀兰"三个字在视线里渐渐模糊——这是他第十次确认证书上的公章，市公安局、省高院、监察委员会的红印层层叠叠，像十座压在他心口十年的山，此刻终于轰然崩塌。
"下面，请林昭同志代表家属发言。"主持人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林昭抬头时，看见台下第一排坐着苏挽月。
女队长今天罕见地没穿警服，藏青色西装衬得肩线更直，她正用指节抵着嘴唇，指腹微微发颤——那是她强忍情绪的惯常动作。
再往右，顾清欢垂着头，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素色手绳，是他上次在她解剖室看见的，老法医临终前编给她的"平安结"，此刻正随着她肩膀的轻颤小幅度摆动。
最右边的阮星眠举着相机，镜头却歪向一侧，他甚至能看见她睫毛上挂的水光——这个总说"记者要客观"的姑娘，连偷拍他都忘了对焦。
林昭攥紧手中的警徽。
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像十二岁那年他蹲在派出所门口，攥着母亲被收走的警徽等了整夜，指缝里全是血痕。
他清了清嗓子，礼堂扩音器里立刻传出带着鼻音的声响："二十年前，我妈送我上学时说，'昭昭要记住，警察的警徽不是别在胸口的，是刻在骨头里的。
'后来她被污蔑收受贿赂，同事来家里抄走警徽那天，我偷藏了半枚——"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布包，展开是半枚缺角的老警徽，"她当时蹲下来和我说，'等昭昭长大当警察，就用这半枚换个新的。
'"
台下响起抽噎声。
林昭望着母亲的遗像，照片里的女人穿着九十年代的警服，领花擦得锃亮，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今天，我用这半枚旧的，换了新的。"他举起手中那枚崭新的警徽，"妈妈，你的警徽，回来了。"
掌声如潮涌来。
林昭在掌声里看见苏挽月猛地站起来，又硬生生坐回去，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用力鼓掌，指节泛白。
顾清欢抬起头，睫毛上的泪滴坠下来，在白大褂前襟晕开个小水痕。
阮星眠的相机终于对准了他，镜头里她鼻尖通红，却还在笑——那是他熟悉的"挖到猛料"的笑，只是眼底泛着水光。
仪式结束时已近黄昏。
林昭捧着母亲的遗像往停车场走，后颈突然被人拍了拍。
苏挽月的手掌带着体温，隔着衬衫贴上来："晚上队里聚餐，你要是不去——"她顿了顿，声音放软，"老陈头特意卤了酱牛肉，你妈当年最爱吃他那口。"林昭转头，看见她耳后薄红，像极了上次他熬夜破获儿童失踪案后，她端来热粥时的模样。"去。"他应下，看见苏挽月眼底闪过松快，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遗像上的玻璃框微微晃动。
墓园在城郊的凤凰山。
林昭踩着碎石路往上走时，白菊的香气裹着山风钻进鼻腔。
母亲的墓是他去年悄悄迁过来的，当时墓碑上只敢刻"林秀兰之墓"，此刻新刷的金漆在暮色里发亮，"一级英模"四个大字烫得他眼眶发热。
"妈，你看。"他蹲下来，用袖口擦去碑上的浮尘，"他们说你是为了保护线人，才故意收下那笔钱当诱饵。
当年那个被你救的小孩，现在在国外当医生，今天还托人送了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风，母亲骑车带他去公园，他的帽子被吹飞，她笑着说"昭昭的头发该剪了"，指尖拂过他额头的触感，和此刻的风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时，他正把白菊插进碑前的花瓶。"叮——累计功德值，'命运干涉'技能解锁终极效果：定向改命。"透明面板在眼前展开，原本灰色的"命运干涉"图标突然泛起金光，下方小字跳动："可针对特定目标修正因果线，消耗功德值视难度而定。"林昭的指尖抵在碑上，大理石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髓——如果十年前他就能有这个技能，是不是就能抓住那个篡改证据的人？
是不是就能在母亲被带走时，说一句"我信你"？
"林昭。"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转身，看见顾清欢抱着个牛皮纸袋站在路口，晚风掀起她的法医制服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布裙——那是老法医去世前给她做的最后一件衣服。
她的指尖捏着纸袋边缘，指腹被勒出红印："我让人重新比对了码头仓库那具'镜像体'的DNA。"
林昭接过纸袋时，触到她掌心的凉。
文件最上面是DNA比对图谱，两条曲线在关键位点完美重合，下方结论栏用红笔圈着："相似度99.999%，生物学母女关系成立。"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清欢，你说过那具尸体......"
"细胞端粒长度异常稳定。"顾清欢伸手按住他发颤的手背，"正常人类每年端粒缩短50-200个碱基对，但她的端粒......"她翻到第二页报告，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像针一样扎着眼睛，"相当于维持在32岁的状态近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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