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拇指在挂断键上悬了三秒，指腹几乎要把手机壳按出凹痕。
阮星眠凑过来时，正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两下，像被人掐住脖子硬灌了口冰碴子。
"是林晓芸失踪案。"他把手机屏幕转向阮星眠，报案记录上"与报案人关系：邻居"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和我妈，同名。"
阮星眠的指尖瞬间攥紧相机背带。
她注意到林昭的左手无意识地抠着裤缝，那里还沾着博物馆密室的灰尘，混着刚才打斗时蹭的血渍，结成暗褐色的痂。
"我跟你去。"她的声音比平时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昭抬头看她，少女发梢的蛛网在顶灯里闪着碎光，像缀了把细盐。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走吧"，转身时肩膀擦过门框，发出闷响。
报案人老陈在警局接待室坐得笔挺，膝盖上的蓝布工装洗得发白，裤脚还沾着未掸净的水泥灰。
见林昭进来，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瓷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警察同志，晓芸真不见了！
昨儿早上我给她们送自己种的青菜，敲门没人应，窗户还挂着没收的内衣——"他比划着高度，"晓芸的内衣是带草莓印花的，晓晴从来不穿那花色。"
林昭抽出笔录本，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您说'她们'，是指林晓芸和她姐姐林晓晴？"
"是嘞！"老陈搓着粗糙的手掌，"可今天早上晓晴来我家借酱油，我喊她'晓晴姐'，她非说自己是晓芸。
我问她小时候爬树摔破膝盖的事，她倒背如流；问她去年生日晓芸收了什么礼物，她说是条银镯子——可那是晓晴十八岁岁数钱买的！"他突然压低声音，"昨晚我起夜，听见她们屋里吵得厉害。
晓芸喊'你不是她'，晓晴喊'你已经被换了'，还摔了个瓷杯子。
我想敲门，又怕小丫头片子家丑外扬......"
林昭的钢笔在"身份矛盾"四个字下重重画了道横线。
他转向站在门口的阮星眠："去调她们家楼道监控。"又对老陈说："麻烦把您手机里晓芸最近的视频发我，越日常越好。"
监控室的蓝光映在林昭脸上。
他盯着屏幕里林晓晴的身影——三天前上午十点，她穿着米色针织衫走进电梯，手里提着精神科医院的塑料袋；十二点十七分回来，头发乱得像被揉过的纸团；次日同一时间，同样的路线，只是塑料袋换成了深棕色牛皮纸袋。
"精神科？"阮星眠凑过来看，"她病历本上写的什么？"
"暂时调不到。"林昭调出另一段监控，画面里林晓晴正弯腰捡掉落的钥匙，"但老陈说她今天能准确复述晓芸的童年细节......这不像是失忆。"他指尖重重叩在键盘上，"更像被篡改了身份。"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顾清欢发来的消息："视频已传你邮箱。"林昭点开附件，是老陈提供的林晓芸上周做早餐的录像。
他深吸一口气，视网膜上浮现系统面板——"直觉强化"技能正泛着暖金色的光。
"感知共享，启动。"他低声说。
画面里的林晓芸正搅拌着锅里的粥，抬头对镜头笑："老陈叔拍什么呢？
我妈说您种的青菜特别甜，等下给您送碗粥。"她的瞳孔突然收缩了零点三秒，比正常频率快了一倍。
"妈妈做的红烧肉。"林昭对着空气复述她刚才的话，后槽牙咬得发酸。
系统提示在视野边缘跳动："目标微表情异常，潜意识排斥该记忆。"
"去市三院。"他扯下监控室的白大褂搭在臂弯，"查林晓晴的就诊记录。"
顾清欢的实验室飘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她低头比对脑电波图谱，发梢垂落遮住半张脸："这是晓晴的，"她指着绿色波形，"这是晓芸的。"红色波形在屏幕上扭曲成刺，"看这里——"她用激光笔点中海马体区域，"晓晴的脑电波在调用记忆时，出现了不属于她的神经突触连接。"
林昭的指节抵着桌面，指根泛白："她们被植入了对方的记忆。"
"更准确地说，"顾清欢合上文件夹，"有人在试图让其中一人完全替代另一人。"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解剖刀，"主诊医生是方子墨。"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林昭的影子。
他把笔记本拍在桌上时，林晓晴正端端正正坐着，发尾还沾着晨间的露水。
"说说这张照片。"他推过去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林晓芸三岁时站在巷口，身后是辆蓝色自行车。
林晓晴低头看了眼，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我记得，是爸爸用手机偷拍的。
那天妈妈煮了红烧肉，我......"
"停。"林昭打断她，"这张照片是用相机拍的，柯达胶卷，洗出来有边角泛蓝。"他抽出另一张纸，上面是自行车的登记信息，"那天爸爸在工地加班，根本没回家。"
林晓晴的笑容像被按了暂停键。
她的手指抠进椅垫，指节泛白："你......你在骗我。"
"叮——累计功德值达5500。"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技能'命运干涉'可主动引导事件转折。"
林昭走出警局时，夜色已经漫过屋檐。
他站在档案室外的台阶上，望着对面梧桐树上的月亮，喉结动了动。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口袋里从博物馆带回来的黑布，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妈妈当年......"他对着空气呢喃，声音被风撕成碎片，"是不是也被这样，篡改了记忆？"
"昭昭。"
阮星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相机站在阴影里，镜头盖攥在手里，金属边缘在她掌心压出红印。
林昭转身时，看见她眼底的担忧像涨潮的海，漫过所有狡黠的光。
"早点回去。"她走过来，把热可可塞进他手里，"明天还要审晓晴。"
林昭低头看那杯热饮，白雾模糊了镜片。
他知道阮星眠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明天，他要试着唤醒被篡改的人格，用系统新解锁的"记忆回溯"。
而此刻，审讯室里的林晓晴正蜷缩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红绳。
那绳结处的图腾，和博物馆袭击者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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