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更加郑重:“然此案牵涉甚广,文若认罪伏法,其罪责最终如何论处,仍需陛下圣裁,你暂且……回府静候消息。本官等必当在奏本之中,详述你之才学与冤屈,为你正名!”
“谢大人明察。”陈九深深一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沉冤得雪的狂喜。
他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上三位主审官,扫过旁听席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他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被衙役拖至门口的文若那最后回望的一瞥。
那眼神,空洞,灰败,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以及,一丝极淡、却如跗骨之蛆般的……阴冷。
陈九的心猛地一沉。这认罪,这眼神……绝非终点!
他收回目光,不再停留,转身,在无数道复杂难辨的目光注视下——有震惊未消,有恍然大悟,有钦佩,有嫉恨,有劫后余生的茫然——挺直脊梁,一步步走出了这刚刚见证了一场惊天逆转与崩塌的森严公堂。
衙门外,人潮尚未完全散去。当陈九那身半旧靛青棉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人群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出来了!陈九出来了!”
“怎么样?结果如何?”
“文若先生……文若先生真的认罪了?!”
“天啊!竟然是真的!文坛北斗……自毁清名构陷他人?!”
“陈九……他真的是清白的!”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洛京城。
文若当堂认罪、自承伪造古籍构陷陈九的消息,比他之前“舞弊”的流言传播得更快、更猛、更具颠覆性!
茶楼酒肆彻底炸锅:
“我的老天爷!文若先生……他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
“简直难以置信!为了打压一个后辈,不惜自毁长城?!”
“那古籍是假的!是他自己伪造的!天啊,这心思……太可怕了!”
“陈九……那陈九岂不是被冤枉惨了?琼林苑被构陷,好不容易春闱有望,又被文若这老匹夫算计!”
“真金不怕火炼啊!你们没听说吗?陈九在公堂上那份答卷,有独到的见解,连伪造的古籍都模仿不了!这才是真才实学!”
“镇国公主……公主殿下也是被冤枉的!文若自己都承认想牵连公主了!”
风向瞬间逆转!陈九的名字,从“舞弊之徒”瞬间变成了“被文坛泰斗嫉恨构陷的绝世奇才”、“真金淬火终见光”的象征!
而文若,则从“悲情受害者”沦为了“嫉贤妒能、晚节不保”的伪君子、清流之耻!
公主府内,气氛却并未因陈九的归来和冤屈昭雪而轻松。
明凰屏退左右,暖阁之中,只有她与陈九相对。
“文若认罪,看似尘埃落定,然其之言,字字诛心。”
明凰的声音冰冷,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案几,
“他是在用自己这枚废子,堵死所有追查之路,更将嫉贤妒能的帽子死死扣在自己头上,彻底撇清了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的黑手。此乃断尾求生,更是……金蝉脱壳之计!真正的威胁,恐怕才刚刚隐匿起来。”
陈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背部的伤口在紧绷后隐隐作痛。他缓缓道:
“殿下明鉴,文若最后看我的那一眼……绝非认命,他认罪认得太快,太彻底,甚至主动承担了牵连殿下的意图,这不合常理。
他像是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任务完成,他便再无价值,生死已置之度外。”
他转过身,眼中是洞悉一切的寒芒:
“景宸今日看似悲悯公允,实则处处引导,最后更是轻飘飘地将一场足以杀人的构陷,归结为文若个人的糊涂与我的心术不正。
他在极力淡化此事的政治影响,切割得干干净净,文若的认罪,恐怕正是他所期待的……最干净的结局。”
明凰凤眸微眯,杀机隐现:“本宫亦是此想,文若一死,线索全断。那柄真正的毒匕,便彻底隐入了暗处,他们此次未能得逞,下一次……只会更阴险,更致命。目标,始终是本宫,以及……你。”
“可我依旧想不通,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呢?用了一个文坛泰斗的人头,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这个剧情,太不对了。”
陈九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
“是啊,用一个文坛泰斗做饵,到底在酝酿什么阴谋,实在令人费解。”
暖阁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两张同样凝重、同样疑惑的脸庞。
冤屈虽雪,但弥漫在空气中的,却是一种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危机感。
洛京的天,并未放晴,反而因文若的轰然倒塌,露出了其后更加深邃莫测的黑暗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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