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被废引发的滔天巨浪,在景帝以铁血手腕强行压制和清洗后,终于缓缓平息。
洛京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帝王之怒虽余威犹在,但表面上的惊涛骇浪已化为深水下的暗涌。
这场风暴无意中带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甚至为某些人创造了一段难得的喘息与发展的契机。
最大的受益者,或许正是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陈九。
随着景昭的彻底崩塌,那场针对他“庶人论国事”、“奇技淫巧”、“开宗立派”的捧杀与攻讦,如同被巨浪冲垮的沙堡,瞬间失去了着力点。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勋贵集团忙着与景昭切割,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牵连进“混淆血脉”的滔天丑闻;
清流官员则被柳方正的刚烈之举所震撼,心思更多放在自身风骨和务实之道上;
就连最热衷于党争的三皇子景宸,也因景帝“彻查流言、夷三族”的旨意而暂时蛰伏,全力抹除自身可能留下的痕迹。
谁还有心思去关注一个龟缩在公主府养伤、据说经脉尽碎、已成废人的陈九?
他仿佛从洛京权力场的核心视野中消失了。
琼林苑的惊才绝艳,琅琊书斋的惊世之论,都成了被刻意遗忘的过去式。
偶尔有人提起,也多是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唏嘘:“可惜了,若未遭此劫,或真能有一番作为……”,
又或是勋贵子弟私下里的幸灾乐祸:“烂泥终究是烂泥,蹦跶得再高,也逃不过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种“沉寂”,正是陈九和明凰所需要的。
烂泥糊墙,糊住了外界的窥探,也糊住了自身的锋芒。
陈九得以在公主府这看似金丝牢笼、实则最安全的堡垒中,心无旁骛地舔舐伤口,磨砺那把蛰伏于灵魂深处的无形之剑。
暖阁内,药香依旧浓郁。
陈九趴在榻上,脸色虽仍显苍白,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静锐利。
他体内的剑气在灵魂观剑的极致淬炼下,已从最初的风中残烛,凝练成一丝坚韧如钢丝、灵动如游鱼的实质力量。
它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斩断一切的冰冷意志,在受损的经脉中谨慎而精准地穿行,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修复着细微的裂痕,也悄然拓宽着力量的边界。
背部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痒,那是新肉生长的信号,也是力量回归的征兆。
柳方正那封以死相谏的退婚奏章,以及景帝最终“体面”的准奏与安抚,被清流,尤其是其中的务实派视为一场惨烈却辉煌的胜利。
柳方正本人虽闭门谢客,但其声望在清流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被奉为“风骨标杆”、“清流脊梁”。
而柳明薇,这位“洛京第一才女”,也因其父的壮举,更因其在风暴中展现出的冷静与担当,在清流年轻一代中获得了极高的认可。
柳明薇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契机。
她不再局限于闺阁才情,而是以其独特的身份和才学,频繁出入于清流名士的雅集、诗会、乃至一些半公开的经世学问讨论。
她巧妙地避开对皇室丑闻的直接议论,将话题引向江南水患的困局、漕运梗阻的民生疾苦、以及……治水安民之策。
“……刘大人所言梯田固土之效,深合《禹贡》疏导之,然推行之难,非在工技,而在民心与吏治。
若能效仿前朝青苗法中贷种还粮之策,辅以以工代赈,使百姓改田得实利,则阻力或可大减。”
柳明薇在翰林院一次小范围清谈中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条理清晰。
“柳小姐高见!”
刘希古眼睛一亮,他正为此事焦头烂额,
“贷种还粮,以工代赈……妙!既可解民困,又可推动梯田,一举两得!此策当可写入章程!”
“林修撰所提水密隔舱之法,确为保漕运之良方。”
柳明薇又转向林致远,“然新船造价高昂,恐难骤行,何不先选老旧漕船试行改造?一则验证其效,二则积累经验,三则所费有限。待成效显着,再行推广,则阻力自消。”
林致远连连点头:“柳小姐思虑周全!下官受教!此法稳妥可行!”
这样的场景在清流圈子里不断上演。
柳明薇以其过人的学识、清晰的逻辑和对实务的深刻理解,不着痕迹地将陈九当日拆解困局、推演因果的思维方式和具体策略的精髓,“化入”到清流官员的讨论与奏对之中。
她如同一座无形的桥梁,将镇国公主府或者说陈九的智慧,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清流务实派的手中,并帮助他们将其打磨成更符合清流身份、更容易被朝堂接受的方案。
渐渐地,一种微妙的向心力在清流内部形成。
以柳方正为精神领袖,以刘希古、林致远等实干派为核心,越来越多的清流官员开始认同并追随这种“经世致用”的理念。
他们探讨的话题,从空洞的圣贤微言,转向了具体的河工预算、田亩丈量、漕运监管……而这些议题的核心思想,无不闪烁着陈九当日“格物致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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