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爆炸声响起，张敬尧和几个亲兵倒在血泊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手中的枪早已脱手。
周世勋走过去，一脚踩在张敬尧的胸口，冰冷的枪口顶住他的太阳穴：“狗东西！还炸矿？！还毁钨砂？！”
张敬尧嘴角淌着血沫，眼中是怨毒和不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世勋手指扣上扳机，但最终没有扣下，他冷冷地对身后的士兵道：“绑了！交给大帅发落！其他人，肃清残敌！立刻控制全城！接管所有矿区和仓库！”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艰难地穿透郴州城上空浓重的硝烟时，这座湘南重镇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带着血腥味的平静。
城墙上、街道上、衙门口，到处是残破的尸体、丢弃的武器和凝固的暗红血迹。
而城东宝山矿区，邓明磊站在堆满了麻袋的露天货场上，麻袋里是沉甸甸、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钨砂精矿。他脚下不远处，是王营长被炸得残缺不全的尸体。矿洞安然无恙，设备基本完好。
他拿叫来通讯员，声音中带着疲惫的说道：“向李师长汇报！宝山、柿竹园矿区已控制！钨砂大部保全！矿洞无损！”
收到消息的李先忆带着沙哑的声音呢喃道：“好，干得好！”
林州，陷落！钨砂，到手！然而，这胜利的代价，是染透了青石板的鲜血和无数年轻的生命。
北伐的铁蹄，踏着血染的矿石，将继续向北，向着江西那更加诱人却也必然更加血腥的钨矿核心——西华山，滚滚而去！
1914年10月24日，西江，端州羚羊峡。
奔腾的西江水在这里被两岸陡然收束的险峻山崖挤压，水流变得湍急汹涌。峡口南岸，肇庆城扼守要冲，如同岭南西大门的铁锁。此刻，这座古城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猛烈炮击。
法制M1897型75mm速射炮特有的清脆、密集的轰鸣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持续不断地敲击着肇庆外围的防御阵地。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炸开一团团橘黄色的火球，泥土、木屑、碎石混合着硝烟冲天而起，坚固的混凝土碉堡在反复命中下也布满了裂痕和巨大的弹坑。
“法兰西小姐！是法兰西小姐！”战壕里，一个满脸黑灰的岭南防卫军士兵捂着被弹片划伤流血的耳朵，对着身边的老兵班长嘶吼，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这种射速快、精度高的速射炮，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和心理压力。
“慌什么！”老兵班长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死死盯着对岸桂军阵地上升腾的炮口焰，“陆荣廷这老小子，拿了法国人的炮，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给老子盯紧了！炮击一停，龟孙肯定要渡江！”
对岸，桂军阵地上。陆荣廷的心腹爱将、前锋总指挥林俊廷，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看着对岸岭南军阵地被己方猛烈炮火覆盖，烟尘弥漫，他仿佛已经看到胜利在招手。
“传令！炮火延伸！第一波渡江船队，准备！给老子冲过去！拿下肇庆城，大帅重重有赏！”林俊廷意气风发地挥手下令。上百条征调来的木船、舢板被推下浑浊的西江水，密密麻麻的桂军士兵如同蚂蚁般开始登船。
他们装备着崭新的法式勒贝尔步枪，眼中闪烁着对财富和战功的渴望。法国人提供的炮火支援，给了他们强烈的信心。
端州城内，临时指挥部。
沉闷的爆炸声不断传来，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第5师师长罗成虎，岭南防卫军“磐石”集群指挥官，站在了望孔前，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岸桂军的动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脚下的地面随着炮击微微颤抖。
“狗日的陆荣廷！法兰西佬的炮打得真他娘的凶！”参谋长拿着刚统计上来的伤亡报告，声音沉重，“前沿三道堑壕损毁严重，三营伤亡过半，重机枪损失四挺！照这样轰下去，不用敌人冲锋，阵地就被炸平了！”
罗成虎放下望远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和一种被压抑的狠厉：“他娘的，不就是炮吗？老子也有！告诉吴刚派来的炮兵观察组，敌炮位置锁定没有？”
“基本锁定！”炮兵参谋立刻回答，“主要集中在羚羊峡上游约两公里的三处河滩高地！但敌炮阵地构筑隐蔽，且有反斜面，我105榴弹曲射效果可能不佳，需要更精确的校射！”
“精确校射？”罗成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就给他们精确的校射！”他猛地转身，对身后一名精悍的通讯军官吼道：“给‘鲲鹏’发信号！咱们的‘眼睛’该升空了！让叶云翔亲自来！”
“是！”收到，命令的通讯军官说后，迈步前往发报。
约莫半小时后，当桂军的炮火开始向岭南防卫军纵深延伸，第一波载满桂军士兵的木船、舢板在江面上划出道道水线，开始奋力向肇庆南岸冲来时。肇庆城后方一处经过伪装的平坦草地上，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短暂的炮火间隙。
一架经过改装的“高德隆”G.III侦察机，在螺旋桨卷起的狂风中，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天空！驾驶舱内，正是航空队长叶云翔！他身后的观察员兼机枪手，则紧握着新研发后安装、用于校射的无线电台（极其简陋，信号不稳定）。
飞机迅速爬升，穿过稀疏的云层，将西江两岸的战场尽收眼底。
“这里是‘鹰眼一号’！高度800，已抵达战场上空！发现敌渡江船队，方位XXX，距离XXX！数量庞大！”叶云翔冷静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到地面指挥部。
“收到！‘鹰眼一号’！首要任务，找出并指引摧毁敌炮兵阵地！”罗成虎的声音带着急切。
飞机在空中盘旋，叶云翔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对岸。很快，他在望远镜中捕捉到了几处异常——几缕不易察觉的硝烟从几片看似普通的树林后升起，炮口焰的光芒在树林间隙一闪而逝！
“发现目标！敌炮阵地A，坐标XXX！B，坐标XXX！C，坐标XXX！重复…”叶云翔迅速报出方位。观察员则将坐标通过那台简陋的无线电台，断断续续地发送给地面炮兵观察所。
“坐标收到！炮团！目标A！效力射！放！”地面指挥所，吴刚派来的炮兵指挥官根据空中指引，迅速下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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