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的余韵还萦绕在椒房殿的檀香里，苏晚棠跪在冰凉的金砖上，望着皇后手中明黄的卷宗。殿外寒风卷着枯叶扑在雕花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为她即将面临的命运屏息。
“苏贵人，” 皇后慢条斯理地翻开奏折，护甲划过纸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皇帝对中秋宫宴的绣品赞不绝口，特命本宫奖赏有功之人。” 她抬起眼，凤目里映着烛火的冷光，“只是本宫听闻，这绣品完成得并不顺利？”
苏晚棠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维持着恭顺的微笑：“回娘娘的话，许小仪姐姐尽心辅佐，妹妹不过做些收尾工作。” 她余光瞥见柳如烟藏在皇后身后的身影，对方正用帕子掩着嘴角，眼中满是算计。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倒是会说话。既然如此，皇帝特赐你绿头牌，三日后侍寝。”
殿内骤然安静，只听见柳如烟倒抽冷气的声音。苏晚棠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重重叩首：“臣妾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栽培。”
走出椒房殿时，阿梨激动得红了眼眶：“贵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只要侍寝得宠，您就能...”
“噤声！” 苏晚棠一把捂住她的嘴，警惕地扫视四周，“在这宫里，祸从口出。” 她望着暮色中飞掠而过的寒鸦，想起母亲常说的话：“越是看起来光鲜的果子，内里越可能藏着蛀虫。”
侍寝前夜，兰馨殿被布置得格外喜庆。阿梨捧着内务府送来的合欢酒，声音发颤：“贵人，听说许小仪和柳如烟在四处散播谣言，说您...”
“说我用狐媚手段迷惑圣心？” 苏晚棠对着铜镜描眉，指尖顿了顿，“无妨，她们越是着急，越说明我走对了路。” 她放下眉笔，从妆奁底层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贴身藏好。
戌时三刻，敬事房的太监捧着锦被而来。苏晚棠被裹成蝉蛹般抬上龙辇，穿过寂静的宫道。月光洒在琉璃瓦上，泛着冷冽的光，她突然想起初入宫时的自己，那时的她还会为墙角的一株野花驻足，如今却要在这深宫里步步为营。
乾清宫内，龙涎香萦绕。苏晚棠被轻轻放在龙榻上，听见纱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帝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声音带着几分醉意：“苏贵人，朕听说你在后宫很是出挑？”
“臣妾惶恐，不过是恪守本分。” 苏晚棠抬眸，烛光下，皇帝的面容威严中带着疲惫。她想起阿梨说过的话：“帝王心海底针，要想抓住圣心，就得让皇上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面。”
“本分？” 皇帝轻笑，“能把污渍化作星河的人，可不止本分这么简单。” 他的手抚上她的发间，“听说你出身寒门，却有如此巧思，倒是有趣。”
苏晚棠心中一动，轻声道：“臣妾自幼家贫，却蒙母亲教导，说再艰难的日子，也能绣出花来。就像这宫宴的绣品...” 她顿了顿，“越是绝境，越要寻得出路。”
皇帝的动作突然顿住，目光变得深邃。他盯着苏晚棠看了许久，突然大笑：“好！好一个绝境寻路！” 他将她搂入怀中，“今夜，就陪朕好好聊聊这‘绝境’。”
三日后，圣旨颁下：“苏贵人温婉贤淑，兰质蕙心，晋为正五品娘子，赐居景仁宫。”
景仁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时，苏晚棠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她知道，这不过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果然，刚入住不久，便有宫人送来贺礼 —— 一只精致的食盒，打开却是一只死老鼠。
“贵人，这定是许小仪她们干的！” 阿梨气得发抖。
苏晚棠却神色平静，用帕子盖住食盒：“去把徐嬷嬷请来，就说本宫有赏。”
半个时辰后，徐嬷嬷笑得满脸褶子：“娘子召见老奴，不知有何吩咐？”
苏晚棠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劳烦嬷嬷跑一趟，将这食盒送到长春宫，就说是许小仪姐姐送来的贺礼，本宫很是喜欢。” 她顿了顿，“对了，顺便告诉皇后娘娘，就说本宫想请许小仪姐姐来景仁宫叙旧。”
徐嬷嬷愣了愣，随即心领神会：“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不出所料，许小仪收到食盒后暴跳如雷，在长春宫摔了一地瓷器。而当她得知苏晚棠要请她 “叙旧” 时，更是脸色铁青。但皇后的懿旨很快到来，命她即刻前往景仁宫。
“苏娘子好大的威风！” 许小仪一进门便冷嘲热讽，“不过是侍寝了一次，就敢骑在本宫头上？”
苏晚棠不慌不忙地请她上座，亲自斟茶：“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不过是想与姐姐分享喜悦。” 她突然压低声音，“况且姐姐应该知道，这宫里最容不得的，就是嫉妒。”
许小仪脸色骤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姐姐近日与柳如烟走得很近，” 苏晚棠把玩着茶杯，“听说她在太子身边很得宠？” 她抬头时目光锐利，“但姐姐别忘了，太子与端王...”
“住口！” 许小仪猛地站起身，茶盏摔在地上，“苏晚棠，你别以为晋了位分就能威胁本宫！”
“威胁？” 苏晚棠轻笑，“姐姐误会了。妹妹只是想提醒姐姐，在这宫里，站错队比得罪人更可怕。” 她走到窗边，望着漫天飞雪，“就像这雪，看起来洁白无瑕，实则冰冷刺骨。”
许小仪盯着她的背影，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出身寒门的女子，远比她想象中难缠。
当夜，苏晚棠坐在铜镜前卸妆，阿梨捧着奏折进来：“娘子，太后懿旨，明日让您陪她去佛堂抄经。”
苏晚棠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太后此举，看似寻常，实则意味深长。她想起侍寝时皇帝的话，又想起许小仪的反应，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阿梨，” 她轻声道，“去把本宫的素色衣裳找出来，再准备些西域进贡的檀香。明日，可不能失了礼数。”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景仁宫的烛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苏晚棠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个曾经在江南水乡浣衣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后宫中步步为营的娘子。而前方等待她的，将是更多的阴谋与挑战，但她早已做好准备，因为她知道，唯有登上最高处，才能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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