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殿的铜漏滴答作响，苏晚棠将最后一枚珍珠缀在霞帔边缘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阿梨捧着宫服的手微微发抖：“贵人，新来的从五品许小仪正在长春宫大发雷霆，说您...”
“说我恃宠而骄，连晨昏定省都敢迟到？” 苏晚棠轻笑，指尖抚过太后赏赐的赤金护甲。铜镜里，月白色云锦宫装衬得她眉眼如画，却掩不住眼底警惕的光。自从被封为贵人，她早已习惯了后宫如蛛网般密布的算计。
长春宫的门槛被晨光镀上金边，苏晚棠刚跨进去，便听见瓷器碎裂的声响。穿茜色宫装的女子斜倚在美人榻上，鬓边的翡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哟，这不是苏贵人吗？” 许小仪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听说妹妹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给，当真是威风八面。”
苏晚棠福身行礼，余光瞥见地上散落的胭脂盒 —— 正是昨日她赏给沈秀女的样式。“许姐姐言重了，妹妹不过是恪守本分。” 她直起身时，注意到许小仪身后站着的宫女，袖口沾着新鲜的胭脂渍。
“本分？” 许小仪突然起身，裙摆扫过满地狼藉，“那妹妹倒是说说，为何本宫的胭脂会平白无故碎在地上？” 她逼近苏晚棠，浓烈的麝香几乎让人窒息，“莫不是觉得自己得了太后青睐，就可以在后宫为所欲为？”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苏晚棠垂眸思索片刻，突然轻笑出声：“姐姐怕是误会了。” 她转身对阿梨道：“去把昨日内务府送来的新胭脂取来，再备些冰湃酸梅汤，许姐姐消消气。”
这一招以退为进显然出乎许小仪意料，她愣了愣，随即冷笑道：“苏贵人好大的手笔，不过想用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姐姐说笑了。” 苏晚棠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轻轻擦拭许小仪指尖残留的胭脂，“妹妹听闻，这胭脂里掺了西域进贡的玫瑰露，若是沾了灰尘，反而会伤了姐姐的玉手。” 她抬头时目光诚恳，“妹妹入宫时日尚短，还望姐姐多多指教。”
这番话让许小仪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但眼中的警惕并未消散。就在这时，徐嬷嬷匆匆赶来：“各位小主，皇后娘娘宣召，说是要商议中秋宫宴事宜。”
椒房殿内，皇后端坐在凤椅上，手中的护甲轻轻敲击着扶手。苏晚棠注意到，柳如烟竟也在殿内，虽穿着宫女服饰，却站在太子侍读女官身侧。看来太子救走她后，将人安排在了自己身边。
“中秋宫宴是后宫大事，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皇后扫视众人，目光在苏晚棠身上停留片刻，“苏贵人，听说你绣艺出众，这宫宴的桌布绣样，便由你负责吧。”
柳如烟突然开口：“皇后娘娘，宫宴用的绣品需得端庄大气，苏贵人出身寒门，怕是不懂皇家规矩。” 她故意加重 “寒门” 二字，殿内响起几声低笑。
苏晚棠正要反驳，却见皇后抬手示意她噤声：“柳姑娘所言有理。这样吧，许小仪与苏贵人一同负责，互相取长补短。”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若出了差错，二人同罪。”
走出椒房殿时，许小仪冷哼一声：“苏贵人，这可怪不得本宫。明日巳时，带着绣样来我宫里。若是不合心意...” 她甩了甩衣袖，“你知道后果。”
当夜，兰馨殿灯火通明。苏晚棠铺开丈许长的绢布，却迟迟未落笔。阿梨端来莲子羹：“贵人，许小仪分明是故意刁难，咱们为何不向太后...”
“太后虽护着我，却也不能事事依靠。” 苏晚棠捏起银针，“这宫宴绣样看似是件小事，实则是皇后给我的下马威。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往后在后宫更难立足。”
她盯着绢布思索良久，突然想起选秀时太后佩戴的翡翠朝珠。指尖一动，银针如灵蛇般穿梭，月光下，朵朵并蒂莲在金线勾勒的水波中绽放，每片花瓣上都缀着细小的珍珠，远看竟似水面泛起的粼粼波光。
第二日，当苏晚棠带着绣样来到许小仪宫中时，却见殿内空无一人。宫女怯生生地说：“小仪娘娘去御花园赏花了，让贵人在此等候。”
日头渐高，苏晚棠在廊下站了两个时辰，裙摆早已被露水打湿。终于，许小仪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柳如烟。“哟，妹妹等急了吧？” 许小仪漫不经心地翻看绣样，突然 “咦” 了一声，“这并蒂莲倒是新鲜，不过...” 她指尖用力，扯断了几根金线，“这针脚歪歪扭扭，如何能用？”
柳如烟在一旁煽风点火：“许姐姐说得是，这等粗劣绣品，若是摆在宫宴上，岂不让人笑话？”
苏晚棠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她拿起绣样，对着阳光举起：“姐姐仔细看，这金线交织处暗藏玄机。” 随着她轻轻抖动绣布，珍珠折射的光芒在墙面上形成流动的光影，宛如荷塘月色。
许小仪的脸色变了变，却仍嘴硬道：“雕虫小技罢了...”
“许小仪！” 皇后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转身，见皇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来，“本宫命你协助苏贵人，可不是让你处处刁难！” 她扫了眼地上的绣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绣工... 倒有些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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