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驱散尸瘴的清香还在甬道萦绕,考察团顺着光亮往墓外走时,脚下的石板突然开始发烫。明明是直线前行,走了半个时辰却又回到了原地,火把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手在拉扯。走在队尾的队员突然尖叫,他发现自己的脚印竟与来时的重叠,连鞋底沾的碎石都分毫不差,仿佛这段路被反复折叠,连玄诚子的引路符都被无形的墙挡住,符纸贴在空处却像撞上了石壁,“啪”地弹回,边角卷起如嘲笑。
“是‘轮回迷魂阵’!”玄诚子的罗盘指针在疯狂转圈,针身已看不出指向,像被无形的力场搅乱,“这甬道的石壁刻着‘转魂纹’,是用迷路者的怨气刻的,煞气凝成了‘困路灵’,空间的‘扭曲性’专克方向感!它把‘通道’变成了‘牢笼’,你越想找出口,转得越急,最后连你的魂魄都会被嵌进石壁,变成新的‘引路鬼’;你停在原地,脚下的石板会慢慢下陷,把你拖进地底的循环;你用符咒强行破阵,会被弹入更混乱的空间,连年月日都变得错乱!”
话音未落,被幻觉缠上的队员突然哭了。他看到死去的妹妹在前方招手,说“哥,出口在这边”,那是三年前妹妹车祸去世的路口,他当时就是跟着幻觉追,差点被货车撞翻。他家祖上是守林人,就是在这片山脉的雾里迷路,七天后被发现时,怀里还抱着块指向错误方向的罗盘,临终前在树干上刻的血字“见路莫急走,认树不认影”,此刻这诅咒在他身上复刻,连甬道岩壁的纹路都变成了树影,像在嘲笑“又被骗了”。
“这阵困的是‘执念’!”玄诚子祭出“破幻符”想撕碎幻觉,符刚碰到“妹妹”的影子就化作飞灰,“你越记挂着‘该往哪走’,它缠得越紧!迷路本是‘迷’,现在成了‘囚’,执迷越深,困得越死!”
李长生的目光落在队员腰间的旧布条上,布上绣着个歪歪的“家”字——是他母亲缝的,说“走夜路带着,看到这字就想起回家的方向”。他突然想起三奶奶总在村口的老槐树上系红绳,绳上挂着块旧鞋底,说“这是记号,走丢了的孩子看到它,就知道往哪拐,邪祟变的路,认不得实在的物件”,她从不用罗盘辨方向,总说“太阳东升西落,河水往低处流,这些比啥都准”,灶房的墙上刻着道划痕,是她每天天亮时按太阳照进来的角度划的,说“这是‘日影记’,比任何符都靠谱”。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解开时露出根老藤条——藤是后山的野葛藤,被三奶奶盘了二十年,弯出个自然的弧度,说“这样的藤有记性,认路”;藤条上系着七段红绳,每段都打了不同的结,是她标记不同路口用的,说“结不同,路不同,错不了”;布包里还裹着块磨盘碎片,上面刻着个“东”字,是院门口磨盘上的,散发着藤的腥气混着阳光晒过的暖味,显然是她走山路用了一辈子、记了无数路标留下的“认路藤”,藤缝里还卡着点松针,是爬山时沾的,带着烟火气。
“鬼打墙太虚,专骗认影不认实的眼,才被困路灵钻了空子。”李长生抓起藤条,在石壁上用力划了道痕,红绳在划痕处打了个死结,“三奶奶说‘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实在的记号比啥都管用’,她认路总摸树皮,说‘树不会骗你,影会骗你’。”
“嗤——”
带着松针气的藤条刚在石壁留下刻痕,打转的罗盘突然“咔”地停住,指针稳稳指向藤条打结的方向。队员眼前的“妹妹”幻影突然像被戳破的泡泡,“簌簌”消散,脚下重叠的脚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开,露出新的石板,连岩壁上扭曲的树影都变回了正常的纹路,像被藤条的“实在”捋直了。
“这藤…认的是‘实’,不是‘影’?”玄诚子愣住了,看着藤条上的红绳结,每个结都对应着甬道的一个转弯,比任何引路符都精准,连空气中的迷魂气都散了。
李长生没说话,只是用藤条牵着队员往前走,每到一个岔口就打个新结,动作像三奶奶带他认山路那样,说“这结是左,那结是右,记牢了,错不了”。他走到第七个岔口时,队员突然抓起磨盘碎片,往石壁上的“东”字按去,说“祖父刻的‘认树不认影’,是让我们抓实在的标记…他当年就是靠摸树的年轮辨方向…”——这句被他当作废话的话,此刻随着藤条的牵引,终于在血脉里醒了。
“三奶奶的藤,不是靠‘灵’,是靠‘记’。”李长生一边在新的岔口打结,一边慢悠悠地说,“她盘藤条总在晴天,说‘日头足,藤能记住光的方向,阴雨天也错不了’;她系红绳从不图好看,说‘结要丑要怪,才好记,花里胡哨的反而混’;有次村里的孩子进山迷了路,她就是凭着这藤条上的结,顺着记号找,说‘只要记号不断,路就断不了’,天黑前就把孩子领回来了。”
随着他的话,老藤条的纹路里渗出点淡淡的绿意,那是三奶奶爬山时,藤条沾的露水留下的生机;红绳结上的汗味泛着微光,那是无数次“打结记路”留下的踏实,比任何幻觉都可靠;松针在藤缝里轻轻动,像在唤醒队员们对“实在路标”的认知——甬道本是通行的路,不该被戾气变成循环的牢,真正的出口,藏在“一步一个记号”的踏实里,不在“跟着影子跑”的虚妄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芥子长生局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芥子长生局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