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晏辰正对着铜镜皱眉。
镜中男子身着石青色常服,眉眼俊朗如裁,正是他原本的模样。
可指尖触及的衣襟料子,却比他往日里擦茶盏的抹布还要粗糙。
阿楚坐在对面的梨木凳上,捻着身上那件绣满缠枝莲的粉色宫装,指尖微微发颤。
这料子滑腻得像抹了油,领口的珍珠蹭得她脖颈发痒。
“这究竟是何处?”晏辰抬手抚过镜中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得可怕。
昨日在晏府卧房醒来,明明还是阿楚那双布满薄茧的手,此刻却已恢复了惯常的白皙修长。
阿楚将宫装袖口拽了拽,露出的皓腕上还留着两道浅淡的疤痕——那是从前在药铺碾药时被石臼蹭出的。
“你看。”她将手腕凑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
晏辰的目光落在疤痕上,忽然想起定亲宴那日,阿楚替他挡过一杯滚烫的参茶,当时手腕上便是这样两道红痕。
记忆像是被揉皱的宣纸,忽然间舒展开来。
他们似乎是在她晕倒后一同坠入了无边黑暗,再睁眼时,便躺在了这间陈设雅致却透着陌生的房间里。
窗外传来环佩叮当,夹杂着女子娇柔的说话声。
“听说了吗?今日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好,皇上要在那儿设宴呢。”
“可不是,华妃娘娘特意让人备了新制的玫瑰酥,说是要请各位小主尝鲜。”
皇上?华妃?海棠宴?
晏辰的眉峰猛地蹙起。
这些称谓在话本里见过,分明是前朝的宫闱旧事。
阿楚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扑到窗边,撩开半幅素色纱帘。
楼下庭院里,几个身着青色宫装的宫女正提着食盒走过,发髻上斜插着银质的海棠簪。
那簪子的样式,与她从前在药铺后院捡到的半枚残件一模一样。
“我们……”阿楚的声音有些发飘,“好像是到了话本里写的紫禁城。”
晏辰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庭院角落那株开得如火如荼的西府海棠。
花瓣上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这景象,竟与他幼时在御书房见过的那幅《海棠春睡图》如出一辙。
“看来是了。”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远处飘来的脂粉气,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从前在京城,他最厌的便是这种过于馥郁的香气。
阿楚忽然指着楼下一个捧着描金漆盘的小太监,压低了声音:“你看他腰间的牌子。”
那小太监腰间挂着块青玉牌,上面刻着的“碎玉轩”三个字,在晨光里清晰可见。
晏辰的瞳孔微微收缩。
碎玉轩,那不是话本里甄嬛初入宫时住的地方吗?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钟鸣从远处传来,震得窗棂微微发颤。
阿楚忽然捂住心口,脑海中涌入无数纷乱的画面:冷宫的枯井、燃烧的碎玉轩、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
那些画面快得像走马灯,最后定格在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正是话本里饮下毒酒的沈眉庄。
“我们得做些什么。”阿楚抬起头,眼里的茫然已被坚定取代,“好像……有很多人要出事。”
晏辰看着她骤然清明的眼神,忽然想起在药铺时,她总能在杂乱的药材里一眼辨出最对症的那一味。
他伸手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耳垂上的银环,冰凉的触感让两人同时一颤。
“先弄清楚我们的身份。”他转身走向房内那张紫檀木书桌,上面摊着一张泛黄的纸。
纸上的字迹娟秀清丽,写着“翊坤宫华妃娘娘钧安”,落款处是“浣衣局末等宫女阿楚”。
晏辰拿起纸的手顿了顿。
浣衣局的宫女?
再看桌角另一张帖子,却是用颜体写就的“翰林院编修晏辰,恭请圣安”。
翰林院编修?
他晏辰虽自幼饱读诗书,却最厌这翰林院的清苦差事,如今竟成了其中一员。
阿楚凑过来看了帖子,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一块温润的玉佩。
玉佩是白玉雕成的海棠样式,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嬛”字。
“这是方才在枕边摸到的。”她将玉佩递给他。
晏辰接过玉佩,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面,脑海中便闪过一个身着湖蓝色宫装的女子,正对着一池碧水喃喃自语。
“若是能一直住在碎玉轩,倒也清净。”
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正是话本里甄嬛的声音。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声,伴随着女子娇俏的笑语。
“听说新来的晏编修生得极俊,今日海棠宴上,定要瞧瞧去。”
“哼,再俊也比不上咱们王爷,你忘了上次在圆明园,王爷……”
后面的话语渐渐低了下去,却足以让房内的两人听清。
晏辰将玉佩塞进袖中,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竟成了众人议论的俊俏编修?
阿楚抿着唇,强忍住笑意。
想起在药铺时,晏辰连陈婶家的老母鸡多看他两眼都要皱眉,如今要被这满宫的女子围观,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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