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帮的人多得是,近到弟妹,远及宗亲,但哪一个不是有所长处?”
“我看不到你们的价值,凭什么要帮你们?凭你们硬要给我塞一个我根本就不想要的女人吗?”
“科考,武举,哪一条不是路?要我帮你们,怎么帮?”
“不顾我的名声,不顾我的前程,不顾安国公府的未来,将你们塞进朝堂、军中吃喝等死,还是让你们扒着我们安国公府吸血不放?一群扶不起的烂泥。”
“撑起广德郡王府的门楣是广德郡王的子孙的责任,不是我这个安国公世子的责任,求我做什么?”
周二爷脸色难看,周廷骁哑口无言,疼痛和明照还毫不留情的贬斥让他脑子嗡嗡响。
广德郡王妃嘴唇翕动,消瘦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眶发红。
“郡王妃确实是我祖父的胞妹,情分自然是有的,帮你们一把自然可以,但你们得光明磊落走出桃州,堂堂正正走到我面前。”
明照还踩着周廷骁的肩膀,将他翻了个面,打量了眼他身上的肥肉,“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宗室之后?硕鼠而已。”
拍了拍衣角,明照还朝着广德郡王妃行了个官礼:“郡王妃,本将告辞。”
又看向老夫人等,行了晚辈礼,神色恭谨:“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照还回去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
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慢悠悠喝了口茶。
情分、尊严、威严都碎了一地,广德郡王妃神色灰败,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鬓边的银丝白得晃人眼。
明惟肃、袁郁荷四人看了眼广德郡王妃,和老夫人告退了。
老夫人让人将周司遥、周廷骁和周二爷“请”出了厅堂,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广德郡王妃,又看向外边暗下来的天。
明照还冷着脸出去,见到时见梨站在外面打量枝头上的落日,神情柔和下来。
他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时见梨看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琅玕院,明照还将人抱进怀里,蹭了蹭她光滑的脸颊,“夫人说得对,他们确实很烦人。”
时见梨仰头问:“他们说了什么?”
“让我娶个平妻,好生无耻,半截身子入黄土了,还给我一个小辈下跪,和我谈几十年前的兄妹情深。”他深深吸了口她身上的香气,“杳杳,我只要你,只是你一个人的丈夫。”
时见梨眨了下眼,摸摸他头。
明照还微愣,握住她的手亲了下她手背。
……
暮色四合,依旧端坐在座位上的老夫人喝完了手上端着的茶。
“怨吗?”她开口,声音很淡。
“我能怨谁?”广德郡王妃又颤颤巍巍地起身,坐在椅子上,不敢看老夫人,“我何尝不知自己无耻,可能怎么办呢?身为周家妇,我不能看着家中就此没落。”
“我还以为,你会怨照还没有帮你。”
广德郡王妃蠕了蠕唇,不知该说什么。
老夫人将茶盏放回桌上,“你该怨,怨你自己,怨你儿子,怨你孙子,甚至你还可以怨你那死去的丈夫。”
“六艺、八雅,四书、五经,你哪样没学过?怎么不怨自己没有好好教儿子,也没有好好教孙子?”
“怎么不怨儿子不上进,孙子不成器,亡夫不好好教?你都该怨的。”
“周家妇?”老夫人呵笑一声,“为了夫家,为难娘家,扰娘家安宁,你忘了你是明氏女。”
“既然是周家妇,那为何要我明家帮你周家?”
“从你打听照还他们时,我便知道你用心不纯,但你不明说,我也不挑破,就当你只是关心后辈。”
“说实话,我看不上你孙女,半点都看不上,自诩高人一等,却又没有能支撑高贵的学识和能力,为人虚浮,心无谋略。”
“做妾也不行,扰我家府和谐。”
刚被明照还指桑骂槐地骂了一通,又被老夫人用平直的语气说着嫌弃,广德郡王妃闭了闭眼。
“读书问夫子,圣言记在心。乘马射飞矢,山高也敢攀。昔者光阴逝,今朝歧路远。”
“明珺宜,你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时隔几十年,再次听到自己的姓名,广德郡王妃恍惚了一瞬。
“当年,他们道嫁夫当嫁明家郎,娶妻当娶明氏女。”老夫人没来由笑了声,“这句话是权势所衍,也是名声所致。”
“明家给你的、教你的东西,是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并能教好子孙的,但你没有。”
她站了起来,慢悠悠往外走,“回去吧,回你的桃州,回你的郡王府,自此山高路远,再不相见。”
“到时,你入了黄土,我们这儿,就不派人去祭拜了。”
老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彻底笼罩下来的漆夜中。
广德郡王妃仰头看着黑暗,痛苦地闭上老迈的双眼。
次日一早,周家的人就坐了马车悄无声息地出了京。
时见梨起时,明照还已经去上朝了,她吃了早饭,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剥荔枝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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