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学精舍的松涛声与天工院的铁砧声,被章台宫前悠长肃穆的号角声打断。九宾之礼,钟鼓齐鸣。齐王特使,博士淳于越,率庞大使团,抵达咸阳。
嬴政高踞章台宫大殿王座,旒珠垂面,玄衣纁裳,威仪深重。李薇垂帘坐于其后,目光穿过珠帘,落在大殿中央那个长揖到地的身影上——淳于越。他身着齐地特有的宽博深衣,头戴进贤冠,面容儒雅,举止从容,眼神却如同深潭,平静下暗藏机锋。
“外臣淳于越,奉我王之命,特来拜谒秦王陛下,恭贺秦魏息兵,关中复泰。”淳于越的声音清朗,带着齐地特有的韵律。
“齐王有心了。”嬴政的声音平淡无波,“赐座。”
寒暄过后,淳于越话锋一转,笑容可掬:“外臣此番西来,一为修好,二则……实为仰慕。久闻秦地多奇士,墨家机巧冠绝天下。尤闻太后殿下,天纵奇才,于工造农桑一道,屡有惊世创举。我王闻之,心向往之,特命外臣携薄礼,恳请太后不吝赐教一二。”他拍了拍手。
殿外齐使抬进数个蒙着锦缎的托盘。锦缎揭开,露出里面的物件:一架构造精巧、可自动计时的铜壶滴漏;几卷色彩绚丽、描绘着齐地海疆风物的帛画;还有一盆枝叶虬结、造型奇特的东海珊瑚树。皆是价值连城、尽显齐国富庶与格调的珍玩。
然而,李薇的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些珍玩之下,还压着一卷不起眼的竹简。淳于越状似无意地将其拿起,呈上:“此乃稷下学宫徐福先生,偶得几道数术难题,百思不得其解。素闻秦墨精于格物数术,故冒昧携来,请太后及秦墨高人指点迷津,亦为两国才俊切磋之雅事。”
来了!图穷匕见!
李薇心中冷笑。所谓的“数术难题”,恐怕就是火药配方推演中遇到的关键瓶颈!淳于越此来,名为请教,实为试探!想用这种方式,从秦国墨家这里套取关键的技术思路,甚至……找出可能的破绽!
嬴政的目光扫过那卷竹简,又瞥了一眼帘后,不动声色:“呈上来。”
宦者令将竹简奉至御案。嬴政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奇异的符号和复杂的图形推演,充斥着硫磺、硝石、木炭比例、密闭压力、能量转化等字眼,虽未明言“火药”,但其指向性昭然若揭!
“此等数术之道,深奥晦涩。”嬴政合上竹简,语气依旧平淡,“寡人于政事尚力有不逮,此等精微之学,更非所长。阿母,”他转向珠帘,“你素喜格物,或可一观?”
压力瞬间转到了李薇身上。
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珠帘之后。
李薇深吸一口气,清冷的声音透过珠帘传出:“徐福先生大名,哀家亦有耳闻,乃稷下数术奇才。其所列难题,确属精深。然……”她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与疏离,“数术之道,浩瀚如海,一人之智终有穷尽。秦墨之学,亦有其专精所长,恐未必能解徐先生之惑。此简,哀家可留于天工院,供墨家弟子闲暇参详。若有愚者一得,自当回馈徐先生,共襄学问盛举。”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未拒绝,也未承诺,将难题轻飘飘地踢给了天工院,以“学问交流”的名义,化解了对方的直接刺探。同时,也暗示秦国墨家有自己的研究方向(水轮),对齐国的火药难题“不擅长”、“没兴趣”。
淳于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面上笑容不变:“太后虚怀若谷,外臣钦佩。学问之道,本就在于切磋砥砺。能得秦墨高人指点一二,亦是徐先生之幸。”他巧妙地避开了火药字眼,只谈学问,将交锋维持在温文尔雅的层面。
朝会散去,淳于越被引至馆驿安置。他站在驿馆窗前,望着咸阳宫巍峨的轮廓,脸上谦和的笑容渐渐敛去,化为一片冰寒的算计。
“秦人……果然戒备森深。”他低声自语,“墨家天工院……水轮提灌……哼,想用这些民生之物转移视线?徐福的难题,他们未必能解,但未必不能提供思路……必须想办法,接触到真正的核心!”
他唤来心腹随从,低声吩咐:“去查!墨家天工院在何处?主持者是谁?秦墨对火药,究竟知道多少?还有……那位太后,每日行踪如何?本使要最详尽的消息!”
无形的暗探之网,开始悄然撒向咸阳的工坊与宫闱。
喜欢大秦太后摆烂指南:始皇带我飞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大秦太后摆烂指南:始皇带我飞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