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西暖阁的椒兰暖香似乎还黏在衣衫上,李薇却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嬴政那句“当好自为之”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套在脖子上。她几乎是飘着回到自己的宫室,屏退所有人,才放任自己瘫倒在冰冷的席上。
“金融…金融虚策?非后宫当涉足之地?”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精致的席纹,像是要抠破这令人窒息的现实。辛苦谋划、顶着巨大压力搞出来的“秦工券”,她试图增加自身份量、换取更大安全空间的试验田,被嬴政轻描淡写地连根拔起。理由冠冕堂皇,实质冰冷刺骨——王权的红线,她碰了,所以被毫不留情地斩断了手指。巨大的失落和不甘像毒藤缠绕心脏,但更深处,是后怕带来的寒颤。嬴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清晰地警告她:下一次,断的恐怕就不止是手指了。
“咸鱼…咸鱼保命第一条,”她用力吸了口气,把翻涌的委屈压下去,“不是刷有用值,是…离权力核心远点!”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在暖阁里悟出的血淋淋教训。
“太后?”心腹宦者令小心地在门外询问,“墨家钜子相里勤携‘金楠脂’新制样本在外求见。”
李薇猛地坐直身体,深吸几口气,用力搓了搓脸颊,直到血色勉强浮上来。镜中的赵姬,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但更多的是被逼到墙角后的决绝。她整理好仪容,声音已恢复平静:“请钜子进来。”
相里勤风尘仆仆,双手捧着一个比之前更大的玉盒,盒盖开启,浓郁的温润木质香气瞬间驱散了室内的阴霾。膏体色泽更深,几近纯粹的琥珀金,质地更加细腻莹润。
“禀太后,”相里勤躬身,难掩兴奋,“按太后所示,以楠木‘蚀液’反复熬煮、沉淀、滤清,再佐以少量桐油与蜜蜡调和,所得此‘金楠脂’,其防腐、防蛀、防潮之效,远超之前十倍!涂抹于木器、皮革、甚至兵戈之上,经久不坏!若能大量制取……”
李薇看着那盒散发着希望光泽的膏脂,心头那点被金融权柄剥夺的憋屈,似乎被这实实在在的“东西”冲淡了些许。嬴政说得对,这才是她该待的地方——远离权柄核心的技术实务。她拿起玉簪,挑起一点膏脂,感受着那奇特的粘稠与芬芳,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钜子辛苦!此物确为国器!”李薇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然,其制取所耗金丝楠木,非同小可。此木生长缓慢,多产于巴蜀险峻之地,采伐、运输皆是大难。欲大量制取,必先解决此木来源!”
她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手指点向巴郡方向:“哀家欲请钜子亲赴巴蜀,一则探明金丝楠木林情,二则寻访当地熟知山势水文的匠人,三则……”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务必寻得安全、便捷之水路或栈道,为日后大批楠木运至关中铺路!所需人手、钱粮,哀家亲自向王上请拨!”
相里勤眼中精光爆射,深深一揖:“臣,必不负太后所托!”
相里勤刚退下,廷尉张唐求见的通传又至。这位素来沉稳的执法重臣,此刻眉宇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禀太后,”张唐行礼后压低声音,“‘秦工券’漏洞一案,追查杀手佣金来源,线索……断了。”
李薇心一沉:“何处断的?”
“那笔支付杀手的工券,最终兑付点乃栎阳一处小工坊,兑付者为一哑奴,兑付后即消失无踪。工坊主只记得其貌甚陋,手背有烫疤。而工坊本身,经查与洛阳……”张唐顿了顿,声音更低,“与文信侯吕不韦门下一远房姻亲,有丝缕旧账往来,但无实据。且那哑奴身份,如同石沉大海。”
洛阳!吕不韦!
李薇的手指猛地攥紧。失窃的火药尚未找到,这刺杀猪坚强(实为指向她)的幕后黑手,竟也与那蛰伏的吕不韦有了若有似无的勾连?寒意再次爬上脊背。
“哑婆…哑奴…手背烫疤……”李薇咀嚼着这唯一的线索,眼神冰冷,“给哀家查!所有宫人、官奴,凡有类似特征者,无论现于何处,一律详查其过往三年行踪!尤其注意…曾与洛阳方面有过接触之人!”
张唐肃然领命:“诺!”
送走张唐,李薇独自站在空旷的殿内。窗外寒风呼啸,卷起枯叶。金融权被夺的失落犹在,但更沉重的危机感已如铅云压顶。失窃的火药、蛰伏的吕不韦、潜藏的哑婆主使……嬴政收走了她的一张牌,可这棋盘上的杀机,却愈发狰狞了。
她走到案前,拿起那盒新制的“金楠脂”,指尖感受着它温润的质地和蕴藏的强大力量。这,或许是她破局的关键。技术,唯有技术,才是她立足的根本。她必须把这“金楠脂”牢牢抓在手里,做得足够“有用”,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中,为自己、也为猪坚强,挣得一线生机。
“想退休?”她看着玉盒中自己的倒影,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任重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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