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尖插进青砖地缝的闷响,像根淬毒的钉子凿在李薇天灵盖上。她僵在甘泉宫寝殿门槛外,浑身血液似乎都冻住了。昏暗的宫灯下,华阳太后的心腹芈嬷嬷缓缓转过身。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如同揉皱的符纸,浑浊眼珠里淬着冰锥般的审视,死死钉在她脸上。
“太后魇症深重,神魂不宁,”芈嬷嬷的嗓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朽木,枯瘦如鸡爪的手指还按在插进地砖的桃木剑柄上,刻满扭曲符文的剑身在灯下泛着幽光,“老奴奉太王太后懿旨,特来驱邪安魂。邪祟不除,恐污浊宫闱,伤及……王上龙气。”最后几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重,钩子似的剐过李薇的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驱邪?安魂?
李薇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指尖冰凉。华阳太后这头盘踞深宫数十年的老龙,果然嗅到了“赵姬”壳子里换芯的异常!这柄桃木剑哪是安神驱邪,分明是戳在她这“孤魂野鬼”脊梁骨上的警告,是楚系外戚最高层投来的第一道冰冷审视!
“有劳嬷嬷挂心,”李薇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和拔腿就跑的本能,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逼自己挤出原主惯有的、带着三分慵懒七分不耐的调子,“哀家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了些惊吓,太医令开了安神汤,已大好了。夜深露重,嬷嬷也请回吧。”她刻意加重了“太医令”三个字,试图扯起嬴政这面虎皮大旗挡一挡。
芈嬷嬷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刻板的弧度,浑浊的眼珠在李薇强作镇定的脸上缓慢地刮过,又扫过她袖口下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太后凤体康泰,乃大秦之福。”她慢吞吞地躬身,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枯手却稳得可怕,一把拔出了那柄深陷地砖的桃木剑,无声地拢入宽大的袖中。“老奴告退。”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化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外浓稠的黑暗里,只留下空气中一缕陈腐的香灰味,和凤榻边青砖上那个深陷的、三角形的剑孔,像一只冰冷的独眼,无声地嘲笑着李薇的恐惧。
“关门!快关门!”门栓落下的沉重声响中,李薇终于腿一软,全靠小桃死死架住才没瘫倒在地。华阳太后的阴影,比吕不韦赤裸的杀意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那是岁月与权势共同酿造的无形毒药。
---
天刚泛起鱼肚白,甘泉宫外车马萧萧。李薇顶着两个硕大的、用脂粉都盖不住的黑眼圈,被小桃塞进一辆规制普通却异常坚固的安车。她刚掀开车帘一角想透口气,视线就撞上了旁边那辆缓缓驶过的奢华驷马高车掀起的锦帘。
吕不韦端坐其中,紫袍玉带,气度雍容如常。他仿佛只是晨起偶遇,隔着数步距离,对着李薇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长者般温和关怀的笑容,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清晨微凉的薄雾,清晰地钻进李薇的车厢:“太后心系国本,亲临工坊体察民情,实乃万民之福泽。只是……”那笑容里陡然淬上冰渣,语调一转,“那引泾之渠,役使刑徒七十余万,皆是负罪亡命、桀骜难驯之徒。太后所倡‘科学’妙策虽奇,然工期如此紧迫,若稍有差池,激起民变……刀剑无眼,届时,恐惊扰太后凤驾,伤及贵体啊。”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
**借刀杀人!老阴比!** 李薇在心里咆哮,指甲又深深掐进掌心。吕不韦就差把“工地上暴动砍死你算你倒霉”刻在脸上了!她啪地甩下车帘,隔绝了那张虚伪的老脸,靠在冰冷的车壁上,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
当郑国渠工地的全貌如同地狱画卷般在漫天黄尘中撞入眼帘时,李薇还是被这“史诗级KPI”的实景震得灵魂出窍,连咸鱼社畜最后的麻木都被撕碎了。
目之所及,尘土蔽日!浑浊的泾水河畔,赭衣的刑徒如同无边无际、缓慢蠕动的工蚁群,在监工吏卒挥舞的皮鞭和声嘶力竭的呵斥声中,搬运着巨石巨木,夯砸着堤岸。号子声、夯土声、凿石声、鞭笞声、压抑的痛哼与绝望的呻吟……混杂成一片震耳欲聋、令人头皮炸裂的轰鸣巨浪,狠狠拍打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汗臭、尘土、血腥和一种名为绝望的腐朽气息。
一个满脸横肉、穿着黑色吏服、腰挎短刀的中年汉子正站在一处临时堆起的土台上,挥舞着浸透汗渍的皮鞭,唾沫星子在尘土中飞溅,声音吼得如同破锣:“相国有令!新策工期——三个月!三月内‘宝瓶口’必须凿通!逾期者——”他猛地将鞭子狠狠抽在旁边一根碗口粗的木桩上,发出“啪!”的一声爆响,木屑纷飞!“——皆斩!听见没有!”
“皆斩!皆斩!皆斩!”周围的监工吏卒如同应声的豺狼,齐声嘶吼,冰冷的杀气瞬间压过了工地的喧嚣,无数赭衣身影在鞭影下瑟缩颤抖。
三个月?!凿通宝瓶口?!李薇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从摇晃的车上栽下去。嬴政要求的“省钱省时”已经被吕不韦这老狐狸恶意翻倍,加上了“要命”的砝码!这哪是修渠,这是拿几十万条人命给她堆砌的催命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大秦太后摆烂指南:始皇带我飞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大秦太后摆烂指南:始皇带我飞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