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的眼睫又颤动了几下,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蝶翼,挣扎着,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里,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绝望的空洞,也不再是刚刚苏醒时的茫然痛苦。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疲惫和虚弱。那眼神浑浊,焦距有些涣散,却清晰地映出了夜枭莺那张沾满血污、湿漉漉、写满了惊惶与泪痕的脸。
他的视线艰难地移动,从她凌乱的发丝,到她通红的、盈满泪水的眼睛,最后,定格在她紧握着他冰冷手掌的、同样冰冷且布满细小伤口的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地下河水在远处奔流的哗哗声,以及两人沉重而破碎的呼吸。
祁湛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牵动了干裂的唇纹,渗出一丝极淡的血丝。
夜枭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的感官都悬在那微弱的翕动上。
终于,那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一字一顿,艰难地挤了出来:
“笨……蛋……”
声音轻若蚊蚋,却像惊雷般在夜枭莺耳边炸响!
不是质问,不是责备,而是……一种近乎叹息的、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和……**劫后余生的确认**?
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说完,他眼中那点微弱的光便迅速黯淡下去,眼皮沉重地合拢,仿佛再也无力睁开。但那反握着夜枭莺手指的力道,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清晰、坚定了一分。
仿佛在说:我还在。我还知道是你这个笨蛋。
“呜……”夜枭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一直强撑的堤防在这一声“笨蛋”中彻底崩溃。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祁湛冰冷的手背上,又迅速变得冰凉。
是委屈,是后怕,是看到他终于有了一丝鲜活意识的狂喜,更是被那沉重如山的两个字里蕴含的复杂情绪击穿的软弱。
“是……我是笨蛋……”她哽咽着,语无伦次,紧紧回握住他那冰凉的手指,仿佛那是连接着两个濒死灵魂的唯一桥梁,“我就是个天大的笨蛋……才会……才会……”才会什么?她说不下去,只是将脸颊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绝望。
冰冷的岩石滩上,两人依偎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气息微弱陷入半昏迷,一个精疲力竭无声哭泣。神狱戒在她指间冰冷沉寂,裂痕宛然,如同这场惨烈逃亡的见证。地下河水在不远处奔流不息,带走了血池的腥臭,也带走了部分死亡的阴影,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同挣扎过来的羁绊。
前路依旧黑暗未卜,祁湛的伤势沉重得令人窒息,神狱戒的隐患如同悬顶之剑。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暂时逃离了那片吞噬生命的血沼。夜枭莺的眼泪,是劫后余生的宣泄,也是重新凝聚力量的起点。她必须撑住,为了这个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骂她笨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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