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地,杀伐之气如浓稠的血雾,弥漫不散。不周山方向,巫族煞气如狼烟冲霄,带着蛮荒的咆哮;天庭所在,星斗之光凌厉如剑,妖气森然,裹挟着帝俊、太一那覆灭仙庭之威,化作滚滚铁血洪流,扫荡向洪荒的每一个角落。弱小的生灵在夹缝中瑟瑟发抖,巫妖之战的血腥气息,甚至染红了飘过战场的云霞。
女娲独立于云端,造化云裳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她俯瞰着这片由兄长伏羲推演、帝俊太一征伐、祖巫们嘶吼的大地,秀美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倦怠与悲悯。身为妖族娲皇,天庭的功德金光曾加诸其身,但她感受不到丝毫统御的快意,只有那无边杀孽带来的业障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巫妖皆承盘古遗泽,却将父神开辟的天地,变成了血肉磨盘。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在巫妖庞大阴影下艰难求存的生灵。一群形似野猪、麋鹿的懵懂生物,在黄河下游一片相对宁静的河滩边饮水,它们眼神浑浊,浑浑噩噩,只知本能地生息繁衍,稍强一点的掠食者便能将它们屠戮殆尽。这便是她最初尝试创造的“六畜”,虽具其形,却无其神,浑噩蒙昧,脆弱不堪,更承载不了她心中那份对“和谐”、“灵智”的期盼。
“父神开天,以身化万物,却独缺一种…能明道心、承天地的灵性之种么?”女娲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一丝不甘。她漫步于洪荒,寻访名山大川,感悟天地至理。昆仑山巅的清气,不周山脚的煞气,幽冥血海的戾气…种种气息在她道心流转,却始终未能触及那灵光一现的契机。
直至行至黄河之畔。浊浪滔滔,奔流不息,孕育了沿岸无数生命,也冲刷着最古老的大地尘埃。看着那浑浊却又蕴藏勃勃生机的河水,女娲心中猛地一颤!她低头,凝视着自己那双白皙修长、蕴含着造化伟力的手,又望向那奔涌的黄河之水,一个模糊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心田!
“水…土…形…神…” 她福至心灵,玉手一招,一点闪耀着九色霞光、沉重无比、蕴含无尽造化生机的神土自虚空浮现——正是先天神物,九天息壤!同时,一道浑浊却充满生命本源的黄河之水被她引至身前。
“盘古父神…先天道体…” 女娲闭上双眸,盘古开天辟地、顶天立地的伟岸道躯虚影在她元神中清晰无比。那是最完美的形态,蕴藏着大道至理!她要以这形态为蓝本,创造新的种族!
她指尖沾染息壤,引动黄河水精,小心翼翼地揉捏起来。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雕琢世间最珍贵的瑰宝。造化道韵在她指尖流淌,丝丝缕缕融入泥土之中。渐渐地,一个轮廓显现:修长的四肢,挺直的脊背,比例完美的身躯,最后是那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头颅。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人”诞生在女娲掌心。它约莫尺许高,通体由湿润的息壤构成,散发着温润的土黄色光晕。女娲轻轻向其吹出一口蕴含自身造化本源的精气。
嗡!
那泥土小人周身光华流转,息壤的黄色迅速褪去,化作细腻温润的肌肤纹理,发丝漆黑如墨,覆盖头顶。它眼皮微颤,缓缓睁开!那是一双清澈无比、不染丝毫尘埃的眸子,带着初生婴儿般的懵懂与好奇,倒映着女娲圣洁的容颜,也倒映着整个洪荒天地!它好奇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却充满生机的“咿呀”之声。
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和满足感瞬间充盈了女娲的道心!她看着掌心这懵懂却灵性初显的小生命,眼中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这,就是她追寻的答案!不是巫的狂暴,不是妖的戾气,而是这种蕴含着无限可能、纯净而充满求知欲的灵性!
她迫不及待地再次抟土,引水,吹气…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个栩栩如生、形态完美、灵性初萌的小人儿在她掌心诞生。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彼此,打量着女娲,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宏大的世界,发出稚嫩而充满生机的声响。
然而,效率太慢了!女娲看着掌心这寥寥数十个新生的生命,再看看那浩渺洪荒、无尽山河,一股焦急涌上心头。如此速度,何时才能让这灵性之种遍布大地,调和这无边的戾气?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腰间悬挂的青皮葫芦,那藤蔓虽已干枯,却依旧坚韧,蕴含着丝丝造化余韵。福至心灵!女娲眼中精光爆射!她一把扯下那根曾结出先天灵宝的葫芦藤,将藤蔓浸入混合了九天息壤与黄河水精的泥浆之中!
“起!” 女娲清叱一声,玉臂挥动!沾满了息壤泥浆的葫芦藤如同一条造化神鞭,被她猛地甩向广阔的河滩!
啪!哗——!
泥浆如雨点般飞溅而出!每一滴泥点落在河滩上,沾染了女娲挥洒时逸散的造化本源与殷切期盼,瞬间光华流转,迎风便长!化作一个个赤身裸体、与最初捏造一般无二、充满灵性的人族!成千上万!密密麻麻!
女娲手臂不停挥动!葫芦藤沾泥、甩落、沾泥、再甩落!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带着一种创造生命、赋予灵性的神圣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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