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哨声由远及近。
沉重的皮靴踏地声，杂乱而急迫，震得街面微微发颤。
“快！都利索点！”
刘屹低吼，将南部十四式手枪插进腰间，又把那柄沾血的佐官刀连鞘挂好。
三八大盖的弹药被士兵们飞快地收集起来，塞进各自的弹药盒。
尸体？来不及处理了。
几个胆大的士兵已经将鬼子身上的零碎，包括几个干瘪的饭团，都搜刮一空。
“班长，排长来了！”
一个叫王有才的年轻士兵紧张地低声道，他是最早跟着刘屹冲出来的兵之一，此刻脸上混杂着兴奋和担忧。
街口，一个身材高壮的军官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快步赶到。
军官约莫三十岁，面皮黝黑，眼神锐利，肩上扛着两毛一的中尉肩章，是他们一营二连的排长，张猛。
张猛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四具日军尸体，还有散落的血迹和弹壳。
他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刘屹！怎么回事？！”
张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刘屹和他的几个兵。
“谁让你们开枪的？！”
“报告排长！”
刘屹上前一步，立正敬礼，声音清晰沉稳。
“日军士兵当街欺辱平民，殴打老人，意图不轨。”
“我部奉命维持地方治安，上前制止，遭其武力抗拒，被迫自卫还击。”
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将事情定性为“自卫还击”。
“自卫还击？”
张猛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扫了一眼蜷缩在墙角，惊魂未定的王大爷父女，又看了看周围面带激愤的百姓。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擅自与日军交火，会引起什么后果？！”
张猛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严厉。
战争还没正式爆发，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燃整个上海。
上面三令五申，要求克制，避免冲突。
刘屹杀了四个鬼子，其中还有一个曹长，这篓子捅大了！
“排长，是小鬼子先动手的！”
“他们拿枪指着班长，还要班长下跪！”
王有才和其他几个士兵忍不住替刘屹辩解。
“对！我们都看见了！”
“那几个畜生，打王大爷，还想糟蹋他闺女！”
周围的百姓也鼓起勇气，七嘴八舌地喊起来。
张猛的脸色变幻不定。
他当然知道日军在上海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是常态。
他也憋着一肚子火。
可军令如山。
他看向刘屹，这小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
出手如此狠辣，四个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他一个人解决了？
张猛注意到刘屹手里还握着一支三八大盖，地上还有一支。
缴获的？
这小子的身手……
“排长，日军嚣张跋扈，视我军民如草芥。”
刘屹迎着张猛的目光，不卑不亢。
“若一味退让，只会助长其气焰。”
“今日他们敢当街行凶，明日就敢冲击我军营房！”
“我等身为军人，保境安民，职责所在！”
“若连眼前的百姓都护不住，还谈何抗日救国？！”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周围的士兵和百姓听得热血沸腾，纷纷点头附和。
“说得好！”
“就该这么干！”
张猛看着刘屹，眼神复杂。
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哪个中国军人不想打鬼子？
但他身在其位，考虑的更多。
“你……”张猛深吸一口气，指着地上的尸体，“这些怎么处理？”
“报告排长，建议立刻清理现场，将尸体运走。”
刘屹语速极快。
“武器弹药已收缴，可充作我排装备。”
“至于向上汇报……”
刘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义愤填膺的百姓。
“就说是遭遇日军士兵挑衅，我部在警告无效后，进行自卫。”
“具体细节，由我一人承担。”
一人承担？
张猛心中一动。
这小子有担当。
他看了一眼那些缴获的武器弹药，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三八大盖比他们手里的汉阳造强多了，还有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枪，这可是好东西。
“把家伙都收好。”
张猛终于做了决定，声音低沉。
“尸体……找几个弟兄，拖到后面巷子里，处理干净！”
“是！”几个士兵立刻领命，手脚麻利地开始拖拽尸体。
“刘屹！”张猛盯着他，“这次算你小子走运，有这么多百姓看着。”
“下不为例！”
“若是再擅自行动，老子毙了你！”
话虽严厉，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谢排长！”刘屹再次敬礼。
他知道，这一关暂时过去了。
张猛挥了挥手：“带你的人，回营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外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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