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柔而略带忧伤的余韵,如同草原的露水,悄然浸润着狂欢后的篝火营地。人们脸上的喧嚣沉淀为一种带着思念与安宁的平静,仰望星空的眼眸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与永恒的星辰。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那位皱纹深如大地沟壑、身披缀满古老符文与奇异骨饰的老萨满,缓缓走到了篝火的核心。他手中那饱经风霜的马头琴被恭敬地置于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顶端镶嵌着浑圆狼髀石的黝黑法杖,和一只蒙着陈年羊皮、绘有金色日月的单面鼓。
没有言语宣告,只有一种无形的、凝重的气氛如同水银般弥漫开来。所有的谈笑、低语瞬间消失,连篝火噼啪(噼啪…)的声音都仿佛被刻意压低。纳兰·巴特尔松开了攥着我的手,脸上的豪迈与戏谑尽数收敛,只剩下纯粹的、近乎虔诚的肃穆。她后退一步,如同所有牧民一样,微微垂首,右手抚胸,做出最庄重的敬礼姿态。
长生天礼赞
老萨满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干瘪的胸膛仿佛能容纳整个草原的风。他猛地抬起法杖,重重顿地!
“咚——!”
一声沉闷如大地心跳的巨响,伴随着法杖顶端狼髀石发出的、微不可闻却直透骨髓的嗡鸣,瞬间震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紧接着,他喉间滚动,一种超越人类嗓音极限的、如同大地深处岩浆涌动般的**呼麦**(Х??мий / Kh??mii)之音,低沉地、持续地嗡鸣起来!那不是歌唱,而是**大地本身的呼吸**!这声音厚重、雄浑,带着岩石摩擦的质感,在胸腔中共鸣,让脚下的草地都似乎在微微震颤。
在这持续不断的、作为基底的低频嗡鸣之上,老萨满苍劲的嗓音陡然拔高,用一种极其古老、带着喉音震动的、如同吟诵史诗般的腔调(Уртын дуу / Urtyn duu - 长调吟诵)开始颂唱:
> *“Э3эн хаан Х?х Тэнгэр! (Ezen khaan H?h Tenger!)*
> ***(至高无上的长生天!)***
>
> *“Талын эх, мал амьтныг хамгаалсан э3эн! (Taliin ekh, mal amtnyg khamgaalsan ezen!)*
> ***(草原之母,牲畜生灵的守护者!)***
>
> *“?рг?н дэлхийг э3эгнэсэн х?чирхэг 6урхан! (?rg?n delkhiig ezegnesen khücherkheg burkhan!)*
> ***(主宰辽阔天地的伟大神灵!)***
他的声音时而高亢如鹰唳,时而低沉如狼嗥,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原始的力量和最深沉的敬畏。随着他的吟唱,手中的单面鼓被另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用弯曲的鼓槌敲响。“咚…嗒…咚…嗒…” 鼓点并不急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与他的呼麦和吟唱完美契合,如同心跳,如同蹄声。
就在这庄严肃穆、直抵灵魂的仪式进行到最炽烈时,异象陡生!
篝火上空,深邃的墨蓝天幕,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扰动。一点、两点……无数闪烁着柔和金光的**古蒙文符文**凭空显现!它们不再是写在羊皮上的符号,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夜空中流淌、旋转、组合!依旧是那竖立如桩、笔锋如弓似马的古老形态,却散发着神圣而温暖的光芒。这些金色的符文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流淌,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悬挂在篝火与真实的星空之间!
更令人震撼的是,随着老萨满的吟唱,符文之河中,开始凝聚出巨大的、半透明的虚影:
* 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Б?ргэд / Bürged),翼展遮天,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在符文的金光中穿梭!
* 一匹通体雪白、鬃毛飞扬的**神骏天马**(Тэнгэрийн морь / Tengeriin mor),四蹄踏着流云般的符文,昂首长嘶,声震四野!
* 一头仰天长啸的**苍狼**(Чоно / Chono),身形矫健,眼神幽绿,带着王者的孤傲与力量,在符文之河中奔行!
篝火营地被这奇幻而神圣的景象彻底笼罩。金色的符文、翱翔的雄鹰、奔腾的天马、长啸的苍狼……构成了一幅只有在最古老的萨满传说中才存在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古老、苍茫、充满神性。林婉儿早已忘记了之前的窘迫,眼镜后的双眸瞪大,充满了纯粹的、对未知力量的震撼与学术探究的渴望。范行张大了嘴巴,连手中的酒碗都忘了放下,脸上是彻底的、近乎呆滞的敬畏。纳兰·巴特尔抚胸的手攥得更紧,眼中燃烧着炽热的信仰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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